“不好意思小姐，您现在不能进来。”
周小曼回过神，看着气喘吁吁的门卫，一脸歉意，“抱歉，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我之前进来开过会，刚出去……”
“我知道，找沉老师谈合作的么。我们现在下班了，有事明天再过来吧！”
下班了？
“我刚才还有点事情没跟沉老师说，他应该还没走，我进去一会儿很快出来。”
“沉老师走没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现在不能进去，这是研究所的规定，我要是放您进去了，得扣我工资！”
门卫看起来六十几岁， 操着一口浓厚的敦煌口音，他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大脸盘子上的褶子清晰可见，头发乍一看很黑，但仔细瞧就会发现黑得不均匀，应该是自己焗得。
他挡在周小曼面前神情坚定，坚决不肯让步，宛若一尊门神。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院子里，直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朝他们行驶过来。
“赵叔，怎么了？”
“沉老师！”
老赵看见车里的沉末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这位小姐非要进来找您，我一时没拦住……”
“周经理？”
沉末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朝着老赵点了点头，“赵叔，您去忙吧。”
“好嘞，给沉老师添麻烦了，有事您喊我。”
老赵得了允诺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没再多停留。
“沉老师。”
周小曼走上前，开门见山，“我希望您可以再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
“刚才在会议上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我们研究所不会跟一个只为利益、捆绑文化热度的公司合作。”
沉末脸上没有其他情绪，眼神却透着异常的压迫感。这种感觉让周小曼很难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紧张的情绪再一次袭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沉老师，我为刚才会议上的冲动跟您道歉！”
为了项目，她豁出去了！
沉末看着面前弯着腰的女人，神情有些出神，淡淡地开口道：“各抒己见，没有对错之分，刚才的事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周经理不必如此。”
“是我的错我就一定会认，沉老师您别有心理负担。”
她抬起头，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我就是希望沉老师可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如果您对项目的合作资金不满意，我们可以谈！”
她总结了一下，在沉末这种死板固执的人面前，不能说得太隐晦，要直抒胸臆！
合作谈判失败，无非就是一个原因，钱没谈拢。
她觉得自己总结的非常到位。
不过……他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
这两年自己的变化的确很大，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吧。
周小曼在看他的同时，沉末也在看她。
听到资金两个字，原本让人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多了几分怒意，他冷冰冰地开口道：“周经理，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等一下！”
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周小曼本能的把手放在了他的车窗上，压住自己的暴躁因子，“沉老师，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吗？”
沉末停下手上的动作，绷着脸对上一脸期待的周小曼，心里的怒意渐渐消散，反而多了几分失望。
“抱歉，我还是那句话。”
得到答案的周小曼，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她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他还是这样，一旦自己做出了决定，就不会改变，所有的辩解在他眼里都是诡辩。
“好的，沉老师，我也还是那句话，我一定会让你改变主意！”
她起身拍了拍手，恢复笑容，“今天时间不早了，多有打扰。”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背影。
不管怎么样，气场不能输！
“周经理。”
听到沉末的声音，她心里一喜，难道是改变主意了？
也对，大艺术家肯定要装一装，总不能她一提加钱就同意吧，那显得自己也太势力了。
她感受到黑色的车子缓缓行驶到了她的身侧，随后故作镇定的转过身，笑脸相迎，“沉老师，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周经理以后有事麻烦走我们研究所的程序，按照所里的规定办事，别让其他人为难。”
说完，车子径直驶出了研究所。
别让其他人为难……
该死！
周小曼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子，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情绪再次提了起来。
她今天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冲动！
她当时是真没注意才会直接冲进研究所，如果时间会重来，她肯定会多想一会儿！
可是现在怎么办?
沉末的态度如此坚决……看来他们心里的价位应该很高，不然怎么会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
如果是这样就比较麻烦，她得再盘算盘算，还有多少资金可以追加。
哎，这种感觉好不爽啊！
一天连着被拒绝两次！
项目策划的时候，明明没什么问题，照理说应该是直接就能过，要不然也不会过了他们研究所的选题……难道他认出了自己，所以故意刁难？
毕竟他当时很讨厌自己，觉得她拖了全班的后腿，也可能会影响他的教学评级。
回到酒店后，周小曼越想越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宝贝，你说什么？什么使绊子？”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开着手机视频，听筒里充斥着酒吧重金属的背景音乐，以及女人扯着嗓子的声音。
“我说……”
周小曼见对方没听清，拿过手机吼道，“不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酒吧？”
手机画面里是一个性感的女人，红棕色的大波浪，在舞池里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只见她对着旁边的男人做了个吻别的动作，然后大步离开了舞池。
“你再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这次合作绝对没问题嘛？”
她回到座位上拿起桌上的酒杯，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少喝点吧你，我不在可没人来伺候你！”
视频对面的女人是她的发小兼闺蜜——林笙笙，笙笙不息动画传媒有限公司的总裁，妥妥的女霸总。她是跟母亲搬来杭州之后，两人才认识并且成为了朋友，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你还记得他吗？就是大二那年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那个选修课老师！”
“当然记得，每次选修课上完你就跟个怨妇一样，能骂上好几天，你当时不是还说要考个高分，然后拿着试卷砸在他面前吗？最后是多少分来着？60？”
“61！”
“差不多啦。”
“这事儿倒是记得门清！”
周小曼翻了个白眼，“你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这次合作的对象就是他？”
周小曼不爽的点了点头，看着她手里晃荡着的酒杯，有点想抢过来。
“哇！你们这不就是小说里的破镜重圆嘛！我记得那个老师贼帅，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是敦煌研究所的研究员，简直就是天选男主啊！如果按照正常故事内容发展，你们很有可能……”
“诶！别乱开玩笑！你以为我是你啊，看见长得帅的就走不动道儿！”
“我就开个玩笑，不带人身攻击的！”
林笙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丝毫没生气，“这么多年从没见你情绪失控过，唯一的一次也是因为他，结果现在又是他……”
说着还冲她挑了挑眉，给了一个你懂得眼神，“再说，我这不是关心你的人生大事嘛！”
“你要是真关心我，就赶紧把你脑子里的那些想法给我一键撤销！”
“哎呦~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当时他在学校里可是大名人！比校草还校草，你是不知道全校有多少女生羡慕你呢！”
“羡慕我？她们怕不是都脑子不好吧？一个个的都有受虐倾向？”
“你知道什么！哦不对，你只知道捣鼓你的那些代码！沉末是全校公认的大才子、大画家好不好！要是能跟他说多一句话，哪怕是被虐，她们也心甘情愿！”
周小曼翻了白眼，“抱歉，这种想法我是真的不能苟同！是小生浅薄了。”
“嗯哼～”林笙笙也没再抓着这件事不放，轻轻晃了晃酒杯，若有所思道：“宝贝，你看你研究生都毕业三年了，距离大二这都有八年了！八年啊！你早就不是他的学生了，还怕什么？”
周小曼：……
“你说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我？是故意的还是……”
“你管他呢，虽然是你们求着他们合作，但你们又不是白占人家便宜，拜托，你们才是金主爸爸啊！”
女人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周总监，被人拿捏住七寸，这可不像你啊！拿出你当时要考高分用卷子砸他的气势！让他签下合作！我可是等着你晋升总监后包养我呢！”
“林总说笑了，以后还要您多多提携！”
周小曼被林笙笙的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挂了视频电话之后，她烦躁的情绪削减了不少。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
的确就像林笙笙说得那样，自己在看见沉末之后整个人的心态就崩了，潜意识里依然保留着当年被压榨后残留下来的DNA。
又因为好胜心作祟，不想被他看扁，想在他面前证明哪怕自己没有艺术细胞也能走上人生巅峰。
过于刻意，反而适得其反，导致自己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林笙笙说得对，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大二学生了，她是青优科技的技术专家！
是要成为技术总监的女人！
她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啊！
冷静下来以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手腕上的手表说道：
“Hello，World，帮我调取沉末的个人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