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州在北，但求，面北而亡。”
人间常有惊鸿客，世上再无叶逍遥。
鹡鸰在原，来生再聚。
回应他的是一束剑光，快若飞光流隙，抿成一线。
萧陌倒了下去，血肉随着尸身一起从半空坠落。
他的眼中，没有后悔。
他确实是没有后悔。
要说有什么，就是遗憾。
到死，他都没能手刃仇人，替师尊，替叶家，报仇雪恨！
万幸，他曾留有一手……
而这一手，若是成功，会让这个人，坠入无尽深渊。
沈醉击杀萧陌后，便离开了。
他去了天渊，屠了天渊所有人。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沈醉坐在天渊道宫门前的一幕。
他的神色，那么的悲哀。
身影，孤单又寂寥。
石门前，黑袍人挥手，所有画面消失不见。
徐昭安静的站着，神色也平静，看不出喜怒。
片刻后，黑袍人轻轻一叹，“阁下想要一个答案，可有些答案，我也不知道。”
“天渊落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只是，当年仇恨已清，若是阁下今日再起斩草除根之念，对我等未免……不公。”
“你说的对。”徐昭微微颔首。
来时，他便亲口说过，无恶意，只是来找一个答案。
“后来，再没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黑袍老者摇头，“萧陌死后，天渊大危，因为那个书生，才得以保留了一丝后人，若没有那书生，天渊已经彻底消失在这片世界之中。”
闻言，徐昭有些意外。
他想起来那人。
面对沈醉，说出了一番很深刻的话。
“弱势者，打不过，却要打，因为打的不是架，打的是一种反抗精神，打的是胸中的一口气，一口宁折不弯的气！”
“需知，世上还有很多傲骨铮铮的人，他们，面对霸凌者，坚持原则，宁可牺牲，也不屈服。”
沈醉也曾微微一笑，道：“受教了。”
如今看来，书生的一番话，救了他自己。
沈醉，也非心狠手辣，残酷无情之辈。
“书生活了下来，在这里吗？”
黑袍人摇摇头，“你来时应该感觉到，整个洛城无一丝灵气，这里，也是永堕黑暗，终年暗无天日。在百年前，他就离开了，他要去寻找一条新的路。”
“回不回来，何时回来，无人知道。”
徐昭沉默了片刻，然后道：“萧陌从下界而来，在仙界建立天渊，想来，你们不会是萧陌的直系亲属，但是为何甘愿在此地死守，忍受漫长岁月无穷无尽的孤苦？”
此话一出，黑袍人的脸色一变。
似乎，被戳中了什么秘密。
“阁下，萧陌对我有恩情。”
“哦？”徐昭追问，“什么样的恩情。”
“这……我……”
黑袍人神色变幻。
他原本以为徐昭较好蒙骗，因为像他这样的人，都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可没想到，对方会刨根问题，且一开口，便是切中“要害”的问题。
徐昭摆摆手，“不必纠结，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秘密，回答与不回答，是你的自由。只是，我平生最厌恶欺骗，你若想通了，选择回答，就要实话实说。”
黑袍人抬起头，怀疑的看着徐昭，“我若不回答，你不会为难我？”
“我提出了问题，便是想知道答案的。”
徐昭没有正面回答。
可答案，已经说明了一切。
黑袍人心中一颤。
他要如何说？
实话实说，说自己得了萧陌的命令，守在此处等一个人来？
可萧陌也曾说过。
那个人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
而不会来，是最好的结果。
这一切玄之又玄，萧陌这么做的原因，连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又如何说给徐昭听？
“阁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徐昭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黑袍人心中一松，说道：“洛城表面上看，没有与世隔绝，可城中没有半点灵力，这比与世隔绝更为可怕。”
“我等虽保留了修为，但在一个没有灵气的环境当中，注定是要与凡人一般，走向死亡。”
“所以，我的请求是，希望阁下出手，还洛城一片崭新的世界！”
“届时，我会回答阁下的问题，也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黑袍人说完，紧盯着徐昭。
洛城之所以没有灵气，是天罚。
即便是在仙域，也无人敢逆天而行，能逆天而行。
天道运行自有它内在的规律。
无人可以改变。
所以，他明白自己提出的这个交易是不公平的，也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这，不过是为堵徐昭的口，让他心甘情愿的离开此地罢了。
然而，黑袍人刚刚收回思绪。
一把锈迹斑斑的剑，便从徐昭的身前刺出，嗡鸣着横在了天与地的中央。
接着，一股汹涌澎湃的剑气，席卷天地，浩荡之意，宛如汪洋大海。
而后，一道剑鸣声响彻天际，下一刻，那把锈迹斑斑的剑笔直斩下！
云层被撕裂。
空间寸寸崩塌。
剑气划过之处，黑暗绝迹。
整个世界，已成剑的海洋……
原地，黑袍人神色呆滞，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
他想不明白。
真的想不明白！
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逆天而行，无视天道约束……他可以，他竟真的可以！
就在黑水河旁，整个洛城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时。
徐昭之前去过的天渊遗址。
那把悬浮在空中，至少有百丈之长的擎天巨剑，忽然动摇。
天渊废弃的殿宇当中，洛城的守城人，也就是徐昭之前见到过的那名佝偻着身体的老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骇的头皮发麻，反应过来后，匆匆跪倒在了大殿正前方的那尊男子雕像下。
短暂之后，那尊雕像突然睁开了双眼。
活了过来，俯视着四周，神色漠然。
天空之上的擎天巨剑，莫名消失不见，而雕像手中的那把白剑，重新绽放光辉。
片刻后，雕塑的目光，落在了脚下的老者身上。
“此界，谁逆天而行，凌驾天道之上？”
此话犹如平地惊雷，令老者心中重重一颤。
反应过来后，赶忙道：“有人，破了洛城无仙的诅咒！”
说着，一股强大的威压突然自它体内碾压而下。
天空撕裂，大地颤抖，高大树木被连根拔起，花草尽数枯萎。
见事情不对，老者掐诀就跑，跑的很快，但是突然间，他面前的空间一阵变幻，下一刻，他又再次出现在那尊雕像面前。
“告诉我，那个人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