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阮梦羽晃晃悠悠朝着陆泠月的屋子去,季思珩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子。
双眸紧闭,不时翕动的朱唇泛着光泽。
月色下尤显那张银色面具透着寒气,却也衬得她神清骨秀。
她双臂搭在他肩上,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胸膛,倒像是要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
无人看见,夜色下季思珩耳根泛红。
“陆小姐。”他轻声唤。
她毫无反应,气息均匀,像是睡着了。
彼时一道清脆声陡然响起——
啪嗒!
循声望去,只见院内没了阮梦羽的身影,陆泠月的屋子反倒是房门紧闭。
那声响倒像是门闩被扣上的动静!
“……”季思珩哭笑不得。
这院子小,除去厨房、柴房等,只剩下三个屋子。
春桃与陆泠月各一间,另一间自然是他的。
季思珩看了看怀里的人,三思后,将人打横抱起。
出乎意料,她竟然比他想象的要轻。
阔步将人抱回房间。
放在床榻上时,她却忽地翻身,柔软擦过他的脸颊。
季思珩僵住,错愕目光盯着莹润朱唇。
方才是……亲到了?!
他倏地站直身子,即便屋内此刻只有二人,却仍是看向四周。
见并无旁人在,才又心虚的看向她。
烛火映衬下,更显娇媚。
季思珩迟疑片刻弯下腰,缓缓取下她的面具。
映入眼帘的那半张脸,疤痕交错,略显狰狞。
可细看却又不似是疤痕!
像是浮在表面,他倒是曾经听闻有药物可致使如此……
翌日,天色微亮。
陆泠月翻了个身,羽睫轻轻一颤,嗓音沙哑道:“春桃。”
无人应答,唯有坐在床头椅子上的季思珩盯着她那半张极尽绝色的脸。
“春桃,我头好疼。”
她仍是睡梦办的喃喃,双眸缓缓睁开,朦胧间四周陌生。
“这哪儿啊?”
眼前逐渐清晰,倒又觉眼熟。
她双手撑着缓缓坐起时,坐在椅子上的季思珩双眸紧闭,一手撑着太阳穴。
直到陆泠月回头看见季思珩时,才恍然想起,这是季思珩的屋子。
她倏地低头看向身上。
还好,衣裳还在!
“陆小姐总算醒了。”幽幽嗓音飘出,季思珩也缓缓睁开眼。
陆泠月尴尬扯了扯嘴角,“我为何会在你的屋子?”
季思珩眉峰轻挑,“陆小姐不会是忘了昨晚死缠烂打要来我这屋子吧?”
“啊?我……”陆泠月心虚不已。
昨晚的事她全然都不记得,只记得多吃了几杯酒。
难道真是她死缠烂打要来他这屋子的?
“我吃醉了酒,糊涂了,并非是有意。”
他身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她却占着他的床榻,害得他在椅子上坐着睡了一夜,实在是不妥。
越想越觉得愧疚,陆泠月匆忙掀了衾被下床。
她赔着笑,对上他的目光时更心慌了。
“往后少与他人一同吃酒,免得又做出糊涂事。”季思珩见她不住的点头,才轻轻摆手,示意她出去。
可陆泠月才刚走到门口,他却又道:“等等。”
闻言陆泠月脚下一顿,僵硬回头,“还有事?”
该不会昨夜她对他动手动脚了吧?
“陆小姐的脸,不是被刀剑所伤,是如何留下的疤痕?”
被他突然这般一问,陆泠月才惊觉面具就在他手边,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
“我也不记得了,应当是幼时留下的。”走上前,拿起面具戴上,“你说不是刀剑留下的?”
“许是药物所致。”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听的陆泠月一怔,疑惑看他,“药物?何药能让我的脸变成如此模样?”
甚至所有的疤痕还都在一边脸上。
“世间有神医,最擅制药丸。我曾听闻有一种名为半颜丸的药,服下后可致使无病之人,其中半边脸丑陋不堪,但另外半张脸却与往常无异。”
话音刚落陆泠月就脱口而出:“当真?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季思珩眉目舒展淡然。
并无半分玩笑之意。
“你可知那神医在哪?”陆泠月急切询问,满眼的期许。
季思珩轻轻摇头,“不知。但我倒是能派人前去找寻,只是不知何时能找到。”
“你要帮我找?”陆泠月险些以为是她听错了。
他看着冷漠又冷血,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见季思珩几不可查的点了下头,陆泠月福身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不过公子可知那位神医叫什么?倘若知晓,我也好派人前去找寻!”
季思珩沉思,半晌才道:“姓甚名谁倒是不知。只知那神医曾在九霄山上,但十多年前此人就下山了,至今无人知晓他在何处。”
“九霄山?”陆泠月蓦然阮夫人。
她隐隐记得阮夫人曾提起过九霄山,但却是她幼时听过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记错了。
可不知姓甚名谁,又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实在是难查。
陆泠月心中希冀减了大半,但仍留有一线期许。
万一她这张脸能治好,她也就不必再戴着这面具了……
等阮梦羽醒来时,陆泠月特意前去问她。
“你可曾听闻义母提过九霄山?”
阮梦羽昏昏沉沉的,双手摁着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没有。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陆泠月嗓音中都掩不住的失落。
阮梦羽在她这小院中用过早膳,就动身离开了。
不远处。
陆娇娇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循着往陆泠月的小院看去,眸底如毒蝎般狠戾。
昨晚她也听见了,那小院中传来的庆贺声!
她娘离世了、她从嫡出变为庶出,这些全然是他们庆祝的事。
陆泠月!阮梦羽!
你们等着,迟早有一日,我定要你们百倍偿还!
“轰隆!”
屋内传来细小动静。
陆娇娇回头看去,蹑手蹑脚的走上前,推门而入的刹那,正巧看见一抹墨色身影正站在梳妆台前,从怀里掏出金银珠宝放在台上。
“谁!”她大喝一声。
那人脊背一僵,缓缓回身。
不料陆娇娇在看到那人的模样时,登时眉头一紧。
居然是那姘头沈玉!
“你竟还有脸来太师府!”
“来人啊,这姘头又——唔!”
陆娇娇大喊,吓得沈玉急忙冲上前捂住她的嘴,“别喊,我是来给你添嫁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