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家父子离开,陆谦才问:“娇娇十年前就认了东厂厂公做干爹,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为何以往不曾提过?”
想到以往对赵姨娘和陆娇娇母子做的那些事,陆老夫人更是满脸的担忧。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劲。
“她若是真认了那厂公做干爹,当初赵姨娘那事,他为何不出面?”
被她如此一说,陆谦也恍然反应过来。
陆泠月轻描淡写道:“方才我是胡诌的。她绝不可能是十年前认了东厂厂公做干爹,倘若所料不错,她应当是这几日才刚认了厂公做干爹。”
“可她又如何会认识厂公?”陆谦百思不得其解。
入京为官后,连他也只见过戴公公几面。
陆娇娇哪里有资格见戴公公?
甚至还认他做了干爹!
“爹爹可还记得赵姨娘那姘头?”陆泠月突然问。
陆谦眉头一蹙,迎上陆泠月敛着笑的目光。
刹那间,明白过来,眉头皱的更深。
“她竟还与那姘头纠缠不清!”
“如今赵姨娘不在人世,她自然需要个靠山。不过如此一来,往后难保她不会对太师府出手。”
陆老夫人与陆谦纷纷赞同。
等陆泠月后离开,陆谦也跟着朝着小佛堂去了。
小佛堂内,除了佛像,还供奉着陆家列祖列宗。
穆宁安的牌位原本也该在此处,但却被老夫人强行拿走,放在佛堂后面的小破屋。
给陆家的列祖列宗上过香后,绕去后面的小破屋。
长久无人前来打扫,屋内蜘蛛网分外显眼。
牌位上也占了尘土。
陆谦去外面拿了扫帚打扫,不时喃喃道:“再过些时日,就是你的忌日了。一晃眼你都已经离世十几年了,也不知你在那边过得如何。”
言及至此,重重的叹了口气。
“若非是这府中还需得我撑着,我倒想去找你。”
将地上与四周墙面打扫干净,又拿着帕子擦拭牌位。
坐在屋内的一块蒲团上,低着头仔细擦拭。
指腹拂过上面的字,眼底闪过痛楚。
“今年泠月与往年不同,也不知是为何突然就变了,可她现在好像变得越来越像你了。”
“像你也好,总好过像我,我是个懦夫,连你都没能护住。”
眼前愈发的朦胧,隐隐约约像是又看见了穆宁安穿着一身竹青色衣衫,腰间系着石榴色丝绦,笑时露出皓齿微露,爽朗又清甜的唤他一声:“谦郎。”
从她离世,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唤他谦郎了。
泪水滴落在牌位上,他忙用衣袖擦去。
“要是知道你会难产而死,当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生下泠月。”
他宁可不要子嗣,也不想让穆宁安离世。
在小破屋呆坐片刻,陆谦就从屋子里出来。
锦燕冲其福了福身子,“见过老爷。”
陆谦却看也没看她一眼,朝书房走去。
往日他便是如此,锦燕早已习惯,只是看着小佛堂的门,蓦然想到了往日赵姨娘还在人世时,每年总有一日,陆谦是哪里都不去,甚至几乎不露面的。
即便与赵姨娘成亲十几年了,但他心底里却还是只有穆宁安。
锦燕余光看向陆谦的背影,忽的计上心头。
只要他心里有人,就好办……
陆泠月的小院。
竹云身子已经好了近半,从屋子里出来,看着陌生之地仍不习惯。
“别愣着了,过来准备午膳。”春桃站在小厨房冲她招手。
竹云应了声,提脚走去。
但她才刚进门,春桃就严肃道:“你如今既是被小姐带回来了,往后就不可再有二心。小姐人好,你若再敢害她,我绝饶不了你!”
恶狠狠地话配上那张胖胖的小脸,实在没多少威慑力。
正巧陆泠月赶回来,听到这话站在小厨房门口静静看着二人。
春桃背对门口切着菜,又叮嘱道:“小姐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每年这个时候,小姐都不好受。夫人是难产而死,小姐的寿辰,也是夫人的忌日。这几日在小姐面前,万不可多言。”
说完又叹口气。
“小姐从来没过过生辰,真是可怜。”
正抱臂站在门口的陆泠月本想看着二人相处如何,没想到竟听到春桃说出这话。
一时更觉心中五味杂陈。
春桃缓声道:“等过两日你身子好了,你就留在这院中好好照顾小姐。到时候我要去庙里,给小姐求一张平安符,再求一张避小人的符。小姐今年时运不顺,只希望这符有用。”
竹云乖乖嗯了声,“好。”
陆泠月只觉喉间发堵,静静的离开了。
往年她寿辰,阮家人和春桃倒是会送来寿礼,除此以外再没有人给她送过寿礼。
望着被她放在床头的药箱,泪水不觉间蓄起。
大抵是重生的缘故,亦或是今年才得知了母亲的一些事,她如今竟格外盼着能见母亲一面。
哪怕是在梦里,见一见她素未谋面的母亲……
“陆小姐的眼光倒是不错,这衣裳十分合身。”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季思珩出现在门前,身上穿着陆泠月买给他的衣裳。
可在看见陆泠月的刹那,她却匆匆将脸上泪水抹去。
除了上次服解药时,她疼的掉了两滴泪,这还是季思珩头一次见到她哭。
心莫名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季思珩走上前,嗓音染上几分慌乱,“怎么?尚书府的人欺负你了?”
陆泠月摇头,接过递到面前的帕子,忙擦擦眼泪。
“尚书府的人哪里敢欺负我?即便他们想欺负,也不是我的对手。”顿了下,“我只是突然想我母亲了。”
算起来母亲忌日还有十几日,若非是春桃那些话,她也不至于今日就哭出来了。
她玩笑似的道:“都怪春桃,好端端的说什么忌日!”
房间内静了一瞬,季思珩不禁想起自己的母妃。
他也自幼就没了母妃。
但好在他见过母妃,可陆泠月从来不曾见过自己亲生母亲。
甚至还要承受自己生辰就是母亲忌日的难过。
大掌鬼使神差的抬起,却在将要碰到她发顶时,又强逼着自己收回。
他喉间发干,此刻像是连安慰的话,也难说出口。
良久,他才干巴巴的说出一句:“陆夫人应当也很想你。”
才刚止住泪水的陆泠月,闻言险些又哭出来。
但仍是强扯出笑。
“是啊,她应当也很想我。”陆泠月望着那个药箱,心里不由的想到晏大娘所言。
迟早有一日,她会查出真正害死她母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