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南方。
一行人昼夜不歇的赶到水灾最严重的园城,片刻不得歇息,随意的吃了块饼垫垫肚子便开始救人。
即便贵为皇子,季思珩也仍是要出手救人。
水淹园城,水深近乎到他胸膛。
唯有地势高点的地方,才能勉强露出双脚。
一次又一次将险些溺死在水中的百姓救走,等歇息时天色渐亮。
飞鸿顾不得自己的衣裳还没还,匆匆找来一身干净衣裳给季思珩。
“主子先换了衣裳吧。”
季思珩正站在桌案前,与郑将军一起看园城的地势图。
顺手从飞鸿手中接过,便去屏风后面更换。
他还在不断地叮嘱:“这两日先救人,等过两日再引水。”
郑将军去到营帐外仰头看天,又看看四周的水。
夜色下,四周水光粼粼。
“臣只怕两日后又有雨,到时候水多了,就更难办。”
季思珩更换好衣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循声望去,郑将军又道:“而且到时候周围的城池,未必会让园城引水过去。”
园城的水太多,自然是要往四周引去。
可周围的城池也遭到大雨侵袭。
季思珩去到地势图前查看,再无在京城时的散漫。
指尖顺着地势图划过,却是朝着南城去了。
飞鸿正站在他身边,低声问:“主子是要往南城引水?中间可隔着镇城呢。”
“隔着镇城也无妨,仅仅是多费些人力就是。而且南城水少,且能从南城直接将这些水流入海中,如此也省的四周城池受损。”季思珩似是已经拿定了主意。
郑将军听这话回头看他,“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至少能将这些水,从不同方向引出去。
季思珩抬眼看向外面,“引水一事过两日再说,先去搭棚熬粥,百姓需得吃饭才行。”
“是。”
飞鸿身上的衣裳都还是湿的,又忙着出去安排此事。
季思珩亦是走了出去。
看着周围的水灾情况,仍旧觉得震惊。
没想到这次南方水灾竟然这么严重。
这次只怕是要在南方待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了。
也不知她在京城怎么样了……
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季思珩倏地望去。
却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急忙逃跑。
“殿下才刚去北境布政回来,如今又被圣上派来南方赈灾。京城中几位皇子中,唯有殿下被圣上如此重视。”郑将军感叹。
重视吗?或许是。
但圣上不想听大皇子被陷害的真相,也是真的。
他在逃避,但终有一日会无处可逃。
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
“被重视之人,更易招来嫉恨。”季思珩苦笑。
郑将军不曾反驳,只是淡笑着点点头。
至少皇室之中,多的是嫉恨季思珩的人!
京城,东宫。
虽是深夜,可东宫仍旧亮如白昼,歌舞升平。
太子季宸琏端着酒杯,看着正跳着舞的舞姬,手里的酒杯轻轻晃动。
坐在下位的戴公公即便身受重伤,但也只能前来陪着。
“殿下,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戴公公看了眼站在太子身边的孙公公,冲其递了个眼神。
孙公公弯下腰,正欲劝说,季宸琏却蓦然大笑。
“哈哈哈……跳的好!赏!重重的赏!”
闻此言孙公公也只能又直起身,不再多言。
戴公公自是也看出来,季宸琏不打算去歇息。
无非是为了季思珩一事!
“戴公公。”
季宸琏倾身拿起一颗葡萄送入口中,“如今皇室之中又多了一位皇子,戴公公是如何看的?”
即便是人人皆知的傀儡太子。
但素日里在戴公公面前却也仍是傲气模样。
只是遇到大事,该拿主意的时候,就需得戴公公做主了。
“圣上年轻时多情,多了一个皇子也不足为奇。反正也撼动不了殿下的东宫之位。”
有东厂在,季宸琏这个东宫之位自是能坐稳。
谁也别想跟他争夺!
除非,傀儡不再听话。
“本宫也是如此想的。”
季宸琏冷哼,将倒好的端起,低头抿了一口,“徐博炎即便是皇子,也不足为惧。不过九王……”
他顿了下,眼底杀气若有似无。
可嘴边却又扬起了笑。
“北境布政,父皇派他去,如今南方水灾又派他去。百姓只知九王,不知天子,不知太子。来日等本宫登基之时,难保他不会篡位。”
有百姓的扶持,九王大抵也会对皇位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他定是要将这念头先压下去。
否则,来日帝位坐不稳,到时再想动手就晚了。
“殿下多虑了,有东厂在,九王绝无可能篡位。”
即便是季宸琏出事了,东厂还能扶持其他的皇子,季思珩是休想坐上皇位。
否则他登基之日,东厂定然是要被重罚。
“戴公公话可不能说绝了,万一呢?”
季宸琏眼眸轻抬,“这世上之人,任何人都可能坐上皇位。历朝历代,那些开国皇帝哪个不是寻常百姓或是王侯将相?可最后还不是坐上了皇位?”
“说到底,唯有死人不会坐上皇位!”
殿内众人都听得明白。
季宸琏是想要除掉季思珩。
戴公公当然清楚他是何意,但想要除掉季思珩又谈何容易?
但季宸琏如此说,戴公公黑着脸,也只能答应。
“殿下所言极是,此事东厂的人自会想法子。但时辰不早了,殿下该歇息了。”
季宸琏到此时听这话才站起身,身子一晃。
孙公公急忙上前去扶他。
他笑道:“好,本宫听戴公公的。”
反正京城上下皆知东宫与东厂走得近,太子也听东厂的。
他也不介意当着这些人的面,给足东厂颜面。
随着季宸琏被扶走,戴公公也走了出去。
不多时,孙公公就赶来了。
“殿下可是派人去南方了?”戴公公低声问。
孙公公面露难色,轻轻点头,“厂公,小的已经劝过殿下了,可殿下不听。非要派人前去,也不知能否除掉九王。”
季宸琏手下的人是何实力,戴公公比谁都清楚。
东厂的人都没能除掉九王,凭那些人去动手,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低声吩咐:“明日殿下酒醒了,告诉殿下,往后对九王出手这事,不准他插手。东厂自会出手。”
言毕带上斗篷的帽子,阔步走了出去。
夜色下,黑色斗篷被风吹起。
东厂的侍卫紧跟上去。
孙公公看着一行人走出去,不禁长叹了口气,“这种话,让我一个奴才可如何说。”
殿下听了只怕是要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