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请二位姐姐将我送到太师府的马车之中。”陆泠月轻声开口,随手推一下手腕上的镯子。
两个小宫女脸上的笑意更真挚了一些,只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将她送到了马车上。
陆泠月靠着车壁,伸手又轻轻敲了敲,马夫收到指令,立刻甩鞭子,带着陆泠月离开皇宫。
且不说她是否愿意等在这里,只说她双腿现如今的情况,便是忍不得的。
若治愈的晚些,指不定会落下什么病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她也不愿意去赌。
而也就在她离开之后,御书房之内的气氛顿时就变得见拔弩张。
季思珩虽是行礼,眼中却有着跃动的火气,忍不住道:“父皇今日召安平县主入宫,想问的大抵就是那日儿臣在太子宴席之上所说的话吧?”
“你若是想要成婚,朕自然能够给你找更好的,无需委屈自己。”皇帝的语气淡淡的,却是打着为季思珩好的旗号。
“她如今丑陋无颜,况且一直在风波之中与徐家订婚又退婚,也是麻烦。”
“可是,儿臣这辈子都不会遇到比她更好的人了,除了她以外,儿臣更不会再娶其他女子。”
季思珩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眼中带着的一丝坚持,甚至让皇帝一时有一丝恍惚,他仿佛看到了方才纵使跪在自己面前,做出臣服姿态,却仍旧未曾低头的安平县主。
这二人身上倒有些相同之处。
“容颜,本就并非是评判女子的唯一,无论她是何种模样,儿臣所爱的,不过是她的灵魂罢了。”
“至于退婚之事,本就是徐公子办事有错在先,为何这些污名要一个无辜女子承担?她分明也是此事之中的可怜人!”
季思珩言语之间对陆泠月极尽袒护,甚至表明了此刻的态度。
退婚之事,陆泠月虽用了些极端手段将之闹大。
可是本质上也是旁人做了这样的事,她才能够借机反击。
若徐博炎和陆娇娇并未急着在客栈的房间之中无媒苟合,又被她抓住风声,也不会闹得如此地步。
既然做了错事,那就做好被人揭穿发现的准备。
“女子立世本就十分不易,她能够努力去争取自己应当得到的一切,儿臣反而有些敬佩她。”
眼看皇帝不再言语,季思珩继续夸赞着陆泠月。
皇帝直接就把手中的杯盏砸了下去,碎片迸溅,有些甚至滑到了季思珩的衣料,好在并没有伤到他。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子而同朕吵起来吗?她既无才又无德,想要做你的王妃,差的太远!”身体一直发抖的皇帝冷冷的说了出来。
他被气的眼前发昏。
九王日后也许是要登基为帝的,他绝不可能让这样的女子嫁入皇室,影响到皇族!
“无才无德?”季思珩反问着:“陛下曾在人前数次夸赞安平县主称他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如今又无才无德了?”
“论及身份,安平县主是太师府的嫡长女,又是您封的县主!”
“若论长相,她容貌虽被毁,可皇室之人,选妻容貌从不是最要紧的,先皇也曾封过一个面上长了胎记的女子为皇后。”
季思珩一字一句,将皇帝所能找到借口的路子都堵死了。
以陆泠月的身份,做王妃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皇帝对她不满,不希望她留在季思珩的身边。
此刻求婚之人,哪怕是其他皇子,皇帝都会再斟酌一番,可唯有季思珩绝无可能!
“皇族的婚姻,自然由朕做主,你就歇了那些心思吧,你二人绝无可能!”皇帝被气的脑子发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却干脆的拒绝了。
眼看着季思珩还想再说些什么,皇帝随手就把手边的折子砸了过去,那奏折精准撞在了季思珩的头上。
“滚,你这个不孝子!还不快滚出去!”
染着怒火的言语,让周围的宫人也是战战兢兢的模样。
季思珩则是将折子放到桌案上,行了礼之后才慢慢退了出去,他分明对于这一切都是极其从容的!
“陛下,您快喝口茶缓缓,莫要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原就是不值得的。”常公公端着一碗恰到好处的茶水过来,连忙递到了皇帝的面前,轻声安抚着。
瞥了一眼这个奴才,皇帝这才抿了一口茶水,心绪缓缓的平复下来,难得的有了一丝自我怀疑:“难道朕不该如此阻拦吗?”
九王妃可是未来的皇后,他总是在严格十倍也不为过,哪能因儿女私情而轻易的同意呢?
“九王殿下也到了年纪,身旁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常公公只是劝了一句。
他私心里自然是支持季思珩和陆泠月的,可陛下本就在为此事而生气,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若还不懂察言观色将之说出来,岂不是打了皇帝的脸?
皇帝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又将茶盏推到了一旁,拿起方才砸出去的褶子是镇远侯府送上的请安折子。
“朕若是未曾记错的话,镇远侯府仿佛还有一位年纪与九王相差不多的小郡主?”皇帝看着镇远侯府的字,便情不自禁的想起这一点。
季思珩身旁的确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既然不能是陆泠月,那他也该仔细挑一挑,这满京城身份合适的女子可不多了。
“不错,盈安郡主的年岁比九王要小些,却也是适龄的。”长公主心中只涌出了一个不大好的猜测,却只得硬着头皮回应着。
皇帝脸上的怒火渐渐消失,反倒多了些笑容。
等到皇儿见的女子多了,也就不会执着于一个陆泠月了!
他这些算盘还没敲打起来,季思珩也全然不知情,他踏出宫门,就见外边空荡荡的,原本停放着太师府的车架的地方也已经彻底的空了。
虽说心中有些猜测,可真见到这里空落落的,季思珩心中还是涌出一些复杂的思绪。
他垂眸,决定还是先去见一见陆泠月,总要说通了,哪怕被拒绝也好!
与此同时,太师府中,春桃和竹云二人小心翼翼的把陆泠月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见她走路都有些勉强,春桃的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小姐,您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