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与陆老夫人亦是跟着附和,让侯府将谢礼带回去。
侯夫人却无论如何都不肯:“那怎么成?这天大的恩情,不收银子又不要谢礼,侯府如何还得起这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侯夫人无需如此客气。”陆泠月仍是坚持。
见彼此僵持不下,盈安郡主突然急中生智,激动道:“对了!你可曾请她为你治脸?若是能治好,我侯府愿意出银子,多少银子都成!”
这倒是个法子!
陆谦听到治脸,也蓦然将目光挪到陆泠月的面具上。
倘若能将她的脸治好,应当会与宁安近乎一模一样吧?
可陆老夫人听这话却皱了下眉,但又快速舒展,抬眼看向陆泠月露出来的那半张脸时,手中锦帕攥紧,面上仍挂着笑,“泠月这脸若能治好,老身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不过往日里也请了许多郎中来,都说治不好。”
言及此,她颇为无力的叹了口气,像是为此事难过。
“这次只怕也难治好,就不劳侯府费心了。”
说着还拿锦帕沾沾眼角。
陆泠月不由得轻笑,看向她的目光也含着几分探究。
她倒不知,她这张脸竟是奶奶的心事!
往日里也没见老夫人这么在意过她的脸。
今日倒是怪了,竟还硬挤出两滴泪。
倒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
对面的侯夫人瞪了眼盈安郡主。
好端端的提什么脸,这下好了,惹得老夫人都哭了!
盈安郡主似是也察觉到所言不妥,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县主贤良淑德,纵然脸上的疤痕未能治愈,也仍是京城中出类拔萃的女子。”
侯夫人站起身,赔着笑,“这些谢礼就收下吧,日后倘若那位大嫂愿意露面,有劳县主前去侯府告知。等侯爷身子好些,再前来登门致谢。”
即便是强行将谢礼留下,侯府这次也仍旧是欠下一个人情。
一行人前去相送,盈安郡主走在陆泠月身边,她低声道:“这次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你若有事,尽管来找我就是。我定会竭尽所能帮你。”
思及近些日子的京城谣言。
“对了,京城都在传言你与昭月楼老板一事,此事可要我派人查明是何人在幕后指使?”
“你难道不信此事是真的?”陆泠月不免惊讶。
若换做以前,盈安郡主想来也就信了。
但如今她身边没了陆娇娇,反倒能将这些事想明白。
“堂堂县主,给一商贾做外室,此事纵是傻子也不会信!”
但偏偏京城中却有不少百姓信了。
陆泠月但笑不语。
送走侯夫人与盈安郡主后,一行人折返回去。
陆谦不时看向陆泠月的面具。
他终是忍不住问道:“前两日你带去给侯爷看病的,究竟是何人?”
“寻常百姓罢了,只是祖上有行医治病的神医,正好有一偏方能治长久不愈的风寒。”随着陆泠月的话,陆谦却似是愈发失落。她不免好奇:“怎么,难道爹爹要请她前来治病?”
陆谦双手背后,脚下朝小佛堂走去。
走出几步,才扬声道:“倘若真是位神医,也好请来给你治脸。”
只是他不曾看见陆泠月听见这话,脚下一顿。
爹爹也是在意她的吗?
还是说,他在意的是她这张脸?
“都这么多年了,还治什么,莫要浪费银子了。”
一道极为不善的嗓音响起,将陆泠月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是老夫人还能是谁?
“方才奶奶还在侯夫人面前言道孙女这张脸,是奶奶的一桩心事,这会儿竟又嫌费银子了。既如此,盈安郡主言道愿意出银子时,奶奶何不答应下来?”
有人出银子她还装模作样的挤眼泪。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人是不愿让她这张脸治好呢!
“这等事若要侯府出银子,传出去太师府颜面何存?”陆老夫人说的倒像是真的。
迎上陆泠月的眸光,她却率先避开,拂袖离去。
脚下步伐较往日似更快些。
陆泠月仔细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究竟是不愿、还是怕她这张脸治好呢?
一时心下疑惑更浓。
回到小院,春桃突然神秘兮兮的走上前来,刻意压着嗓音道:“小姐,奴婢今日听张婆子说,这两日有人前来太师府打探赵姨娘是如何死的。此事可要告诉老爷?”
“不必。”
陆泠月双手背后,边走边说:“定是徐博炎派人前来打探的。”
“命府中下人多加留意,倘若那人再来打探,务必如实以告,不可隐瞒。”
春桃顿时明白,笑着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说着就走出了小院。
陆泠月却停下脚步,望向了她的屋子。
这几日竹云仍旧与春桃同住一个屋子,每日里干活时才出来,除此以外便在屋子里躲着。
显然是还是不敢面对她。
提脚走进去,竹云正坐在凳子上,瞧见一黑影挡住了光,抬头看去。
见是陆泠月赶忙站起身,怯懦道:“小姐有何吩咐?”
“你要在此躲多久?”陆泠月问。
竹云低着头,不敢开口。
只是背后的伤仍是隐隐作痛。
“我既是将你带回府中,尚书府那些事便既往不咎。往后你只需听我吩咐即可,跟春桃一样,待在这院中伺候。”陆泠月嘱咐。
竹云怯怯抬眼,看了眼陆泠月后又赶忙垂眸,头恨不能低到地上,细若蚊吟道:“小姐当真不与奴婢计较尚书府那事?”
这会儿胆子倒是小了!
怎么在尚书府时竟敢污蔑她谋害徐莹风呢?
陆泠月哭笑不得,“是,那事对我并无半点伤害,我无需与你计较。不过你这胆量,倒不如在尚书府时的胆量大。”
她要的是个大胆的,可不是个唯唯诺诺之人。
“奴婢、奴婢在尚书府时,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迫不得已答应了陆姨娘,故意污蔑小姐。”竹云连说话都在轻颤。
陆泠月自是也都知道,但还是意有所指道:“不过我倒是盼着你能如那时一般大胆。”
竹云恍然明白,屈膝跪下,“奴婢这条命都是小姐的,往后小姐要奴婢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奴婢愿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还差不多!
陆泠月勉强满意,“起来吧。”
“多谢小姐。”竹云缓缓起身。
不多时,春桃就赶了回来,刚进屋就看见陆泠月也在,“小姐,事情已经办妥,还有何吩咐?”
“找人将我与昭月楼老板的谣言散出去,最好是传的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陆泠月特意看了眼竹云,“此事你与春桃一起去办。”
竹云不解,但不敢多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