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京城总有无数波涛涌动着。
万俟清在这停留的时间也足够久了,每日瞧着来来往往的世家贵女,他也终于有了些许倦怠,主动去找了皇帝。
皇帝正在书房之中批阅着新送上来的折子,见贵客临门,只懒懒的抬头冲着他笑了笑。
“朕手中还有些折子未曾料理完,不知永丰国二殿下过来有何要事?莫不是已经想好了要娶的女子?”
提起这件事,皇帝手上的动作还顿了顿,凝神望着万俟清,对此还带有些期待。
“不错,我已经想好了,我想娶安平县主!”万俟清笑了笑,将这名字说了出来。
正装模作样的品茶实则盯着万俟清的皇帝差点儿将口中的茶喷出去,他迅速按住胸腔中涌动的点点情绪,黑眸中带着一抹严肃,盯着他。
“你想清楚了,安平县主的身份并不高,若论起来,她在京城也并不十分打眼。”皇帝追问着。
安平县主这身份是他亲封的,可在京城这等贵女如云的地方,还不算能排得上号。
陆泠月身上唯一颇为厉害的,大概就是和徐博炎和季思珩之间的纠缠。
如果万俟清是因为陆泠月身上的这些故事,才对她生出了一些好奇之心,乃至于发展到如今主动求娶的地步,那这场婚事便大有问题了!
“陛下许是不清楚,皇妹对安平县主颇有青睐,再加上我之前入京时,也多亏了县主几次照顾,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说是想娶她,可……我心中清楚,安平县主未必愿意嫁给我,才想着请她去永丰国看一看。”
万俟清说着,垂着眼眸,幽幽叹息一声,眉目间带着隐隐的神伤,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这表现,就连皇帝见了,都不免有了些疑惑:“你大费周章的要请她去永丰国看一看,不愿意同她成婚吗?”
左右不过是一张圣旨的事情,若能把陆泠月打发出去,令她从此以后不在季思珩身边转悠,那也还不错!
想到这里皇帝甚至都有些急迫了,他挥了挥手,令旁边的宫人拿来了圣旨。
“朕此刻便能够为你二人下旨,从此,你便能够与她厮守!”
与心爱的姑娘白头偕老,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万俟清的脸色却变了变。
他虽对陆泠月有那么些许心思,可有季思珩在陆泠月身旁,除非他是想把这个靠谱的盟友亲手推到其他兄弟们的身边,否则,便做不出这等蠢事!
“陛下或许不清楚,我们永丰国是需要敬问上天之后,方才能决定二人是否能够成家。”
“安平县主若要嫁给我,那就需要按照我们永封国的规矩去问一问神明,只怕神明不愿。”
万俟清解释的格外的急迫些,他额头甚至有了细密的汗珠浮动,眼看着分明是陷入了紧张的情绪之中
皇帝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些繁琐的规矩,一时紧紧的拧着眉头。
“之前还未曾听过有这种规矩。”皇帝有些疑心的开口,试图从万俟清的脸上看出一些问题。
“之前一直都是我国公主来此和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要根据夫家的规矩来定。”
“若神明不允,还请陛下不介意将让安平县主回国。”
万俟清双膝跪地,摆出一副虔诚的姿态,不像是在跪君王,倒像是在跪神明。
他都讲话说到这般地步了,皇帝也不愿多费心思,懒洋洋的摆了摆手,分明是默许了此事。
“我们不是便要回国,请陛下让安平县主随我们一同归去。”万俟清继续开口。
此事并不困难,几乎是在他回到驿站的时候,圣旨就到了陆家。
安平县主被赐封为公主,过几日便代表天朝上国去出使永丰国,虽没有明着将和亲二字点出来,可明眼人却都清楚这番作为代表着什么。
盈安郡主慌慌张张的就赶了过来,她脸色惨白,抓着陆泠月的手便不忍心让她离开,边境苦寒之地,根本不是女孩子能在里面苦熬的!
“之前,京城传奇流言蜚语的时候,我还在想我要比你先成婚呢,没曾想你倒是领先了我一步。”
盈安郡主轻声开口,脸上的表情却无比苦涩。
若没有陆泠月,只怕那日传留言的时候,她就已经没了。
“或许等你走了以后就轮到我们了……”
想到自己要和季思珩成为一家人,盈安郡主就笑不出来,哪怕用力的挤着表情,也比哭更难看。
“陛下到如今仍旧未曾对那些留言表态,或许想要试探一二,并不诚心想要为你二人赐婚。”陆泠月笑着反握住盈安郡主的手,将她忧虑的那一点挑明了。
对于她们这些女子而言,嫁给季思珩实则是一条还算不错的出路,无论如何,季思珩都会给予未来的妻子足够的尊重。
况且,盈安郡主的婚事分明是陛下心中盘算着的。
如此以来,除了得不到想要的情爱之外,她定能有一个好归宿。
“无论是什么想法,我都不愿意。”盈安郡主咬了咬牙,苦笑一声。
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足够的勇气,对一切推到自己手中的东西说不。
但天子之威,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她也不过是个仰仗着父母才能在京城肆意一些的可怜人。
“你不是已经要放弃他了吗?又何必拒绝?”陆泠月听懂了盈安郡主的言外之意,叹息着开口。
若她一直陷于迷局之中,无法抽身而出,那往后只会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沉沦着。
何老板不愿意娶她的。
“世人对情爱二字的标注成百上千,于我而言……大约就是只要他此刻愿意娶我,我愿抛下一切尊荣。”
“这里已经留下了个影,又岂是哭一场闹一场,便能真正忘怀的?”
盈安郡主再度苦笑,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何止是一个影!
何老板的眉眼轮廓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中,若要将人彻底的遗忘,须得将这一块好肉都挖下来。
纵使伤口会愈合,但这伤疤会永远的存在,她若真能如自己所言那般洒脱便好了!
“那你就更要小心一些了,我不留在你身边,无人能帮你支撑了。”陆泠月拥抱住了盈安郡主,轻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