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冬对自己说,你看齐青多幸福!有个宠自己的男人多好!你也二十八了,你的确应该把自己销出去了。齐冬你再不要看马天明怜悯的眼神。
齐青再迷糊都不敢说她该找男朋友了,她和马天明同样地担心着自己。
二十八岁,再过两年她就迈进三十的门槛。
用两年时间给自己找个好主顾。三十岁结婚后用优良的售后服务保证婚姻这条船不沉没。能在安全平静的基础上获得幸福和快乐就是好上加好。齐冬很现实地为后半生做了打算。
齐冬是打定主意就勇往直前的人。她抛开杂念,专心考虑起人生中这个最大的销售计划。
齐冬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齐冬,既然要卖,就要货卖识家。”
可是,她该如何销售自己呢?穿衣镜前的女子身高一米七零,短发长颈,眼眸闪亮,腰肢纤细,大腿修长。正是朵开得正灿烂的鲜花,实在是件很好的产品。但是她是朵带刺的玫瑰,孤独地盛开,用浑身的尖刺防备着向她伸手的爱情。
而现在,她要主动剔掉这些刺,在花到荼靡之前主动让人摘走。
只为了不孤独地凋零。
为了结婚而结婚的,不止她齐冬一个。齐冬摇了摇头,压下心底深处泛起的悲哀,拿出工作时的干劲仔细盘算着她的婚姻营销计划。
一名好的销售人员,不论销售计划如何周到,实施过程如何完美,最重要的还是要确定能买你产品的主顾,然后围绕他展开一系列的销售计划。最终成功地让他觉得你的产品是最值得购买的并顺利地收到银子。
好比你是去卖菜的,你该推销的对象就应该是主妇们,或者是餐馆。但你拎着菜去了医院,很显然,医生们不仅不会买你的菜,还会担忧你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目标人物没有确定,更谈不上如何有针对性地包装自己,再推销自己了。
齐冬冷静地将公司的未婚适龄男青年都拎了出来。
倒是有好几个结婚对象,其中不乏对她表示过好感的男人。
她根据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情报分析出,这几名男青年的硬件都达了标。比如,他们的年龄、身高合适,外貌无缺陷、身体零件周全,工作就算被炒了鱿鱼,也绝对能靠上另一家码头再就业。
但她寻思一通后觉得兔子啃窝边草总是不太好。成功了无妨,可啃不下来就会变成同事眼中的笑话了。齐冬才到公司几个月,不想这么快跳槽。
排除了圈内人物后她又将认识的几位男性青年拎了出来。
一番比较分析后,齐冬遗憾地发现这些男青年都有个通病——不是结婚了就是有女朋友了。当小三撬别人墙脚的事她还拉不下脸去干。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齐冬有些泄气。
她突然笑了。原来美丽的自己这么些年竟然没有一个关系暧昧的男人,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了。
这座城市里她只有齐青和马天明两个亲人,要不让他们介绍?念头一起,齐冬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寻求场外嘉宾支持。她知道,只要自己开了口,马天明和齐青手里即便没有资源,恐怕也会打着招聘优秀男员工的旗号,精挑细选一个介绍给她。
齐冬想着那场面就悚然。更何况,她不想看到马天明和齐青恨不得将她打包嫁出去的眼神。那样的眼神真令她心碎。
“窝边草也是草啊!便宜外来人员,不如解决内部需求。” 齐冬在心里对自己说,“与其和不认识的人相亲,不如找熟人,还省掉了相互了解的时间。”
齐冬深吸一口气,用手中的签字笔在排出来的几位男同事名字上重重地画上了圈。
排名不分先后,她的销售目标却要分先后攻克。都是窝边草,总不能挨个去啃一口来比较味道如何吧?
如果这个人是老熟客,你不吆喝他也会来你的摊点买东西,甚至没事就会在你摊点前转悠,买不了也要看个够,撵也不走。这类人可以留着最后销售。
那人也许会在你摊上买东西,也许会在别人摊上买东西,就得靠你稍微喊几嗓子将他吸引过来。这种类型的人也好销售,窗户纸捅破光就照过来了。
还有一种人则是原本无视你的存在。他会买东西,却不知道逛到哪儿去买了,这就需要你花点心思吸引他。将他游离的目光吸引过来,粘在你的摊上,并最终决定就买你摊上的东西了。
齐冬决定先试难度最大的。攻克了第三类人,第二类、第一类还在话下吗?
她将公司法务部主管程峰列为第一目标。
程峰,三十三岁,未婚,且无女友。斯文清隽,身高一米七二。法学硕士,法务部经理一职,月薪一万二。年终分红数额虽然保密,但齐冬心里清楚,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都不会低于五位数。他开的是一辆别克君威。
总的来说,程峰的条件比经济适用男档次更高。
而唯一不太般配的是他的身高。相比齐冬一米七的身高来说,程峰个头矮了点儿。
齐冬和程峰因公司业务打过几次交道。除了公司业务外,齐冬对程峰的了解都是在公司年会上——程峰常会领着法务部的下属前来敬酒。
销售部——年会中号称来了就会被抬着离开的地方。
不会喝酒,别干销售。此话男女共勉。
销售部人人都有好酒量。
年会里不分尊卑,是一年中唯一的上司会被无情洗涮却不能生气的美妙时刻。
公司几大巨头要应付的不止一个销售部。他们根本不敢到销售部主场挑战,只是远远地站着大肆表扬销售们的辉煌业绩,在主桌举杯“遥”祝来年更美好。眼看销售们拎酒杀来,老总们纷纷四散逃向其他部门寻求保护。可最终还是会狼狈地被如狼似虎的下属们揪出来,灌倒抬走。
程峰例外。他撸起衬衫袖子带领法务部员工冲锋在前。
齐冬那时刚到公司一个月,和同事还没到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举杯痛饮的地步。礼节性地敬完酒之后,她装着双眼迷离实则跟着起哄的样子冷眼旁观众生醉态。
她注意到两个细节。
一是销售部的三十岁恨嫁女经理刘世茹将程峰的肩膀当成了自家的沙发靠垫。难得程峰还极妥帖地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还叫来部门一女同事照顾。
二是程峰喝酒耿直。拼酒的销售喝多少,他喝多少。比起别的部门经理场面话一堆,喝酒却像半遮面的扭捏姑娘强太多了,因此赢得了销售们的好感,杯下留情。最后程峰面红筋涨,迈着机器人似的步伐走出了销售部的主场。法务部员工们醉倒一地,虽败犹荣。
心细体贴而不失男儿担当。
“就你了!”齐冬望着程峰的名字挑了挑眉。
销售部人员上班时间留在办公室里的少。公司规定销售人员只要不出差,每天都要回办公室打卡。现在瞧着冷清,临下班时销售部就会热闹起来。
销售部几乎每个人的名片上都印着“销售经理”一职。只有两位销售副总监与一位总监与众不同。
此时部门的销售女经理刘世茹正端着糖白骨瓷茶杯说得眉飞色舞:“……那老娘们嚣张地说她装修根本就不考虑银子,什么材料好用什么!阿汤嘀咕,进口水龙头贵的十几万块一个,他挠挠头掰着手指头算她的会所里需要用多少个。哈哈,那女的脸都绿了。阿汤机灵,趁机建议她用我们的货,说除了价格,一样也是进口产品,性能一点儿不比那十几万的差。两百万的装修材料当场就下了订单。要是多有几个阿汤这样的代理,就好喽!”
收获了四周的笑声恭喜声和羡慕的目光后,刘世茹示威似的瞥了齐冬一眼,心满意足地放下茶杯,拎包走人。
刘世茹号称销售部一枝花。齐冬来了,原本围着这朵花的蜜蜂们被更新鲜更漂亮的花吸引,她下意识地排斥讨厌着齐冬。
能被一枝花看作敌人,只能证明自己是如假包换的一枝花。这个道理齐冬明白,她懒得计较刘世茹的冷嘲热讽。眼光如刀毕竟不是刀,伤不了她半分毫毛。
一曲落幕,该她上场了。齐冬看了眼手表,时间正合适。她起身走向法务部。
她以前去法务部办公事风风火火,没怎么留意到程峰。对客户不了解怎能算得上是优秀的销售?齐冬要当面再看清楚一点。
人事部发文要求销售经理们只要留在公司办公就要统一着装。销售经理们的公司制服一般都挂在更衣室里备用。白天大都在外见客户,不会穿公司制服,回公司仅仅是为了打卡报道也不会换,仅有留在公司办公时才会主动换上制服。
齐冬为了不让别的销售觉得她今天特别,在公司待足了一整天。她穿上了藏青色的小西装、白衬衫、一步裙,端庄大方。
程峰只有一米七二,齐冬遗憾地叹口气瞄了一眼自己细心换上的平底小皮鞋。
齐冬头发吹得蓬松,半露出的耳垂上戴着两粒粉色珍珠耳钉。画了淡妆,抹了淡淡的唇彩。指甲修了,涂了层无色指甲油,手指白皙整洁。
她能收集的情报不多。她只知道程峰会用男士香水,办公桌收拾得干净整齐,文件从不会凌乱散放。齐冬认为他是个注重规律且讲究生活品质的人。
出门前她洗澡刷牙,香烟在指尖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烟盒里。良好的清洁习惯让她的牙洁白如玉,指间没有半点烟熏痕迹。齐冬不希望自己败在细节上。
“齐小姐有事?”程峰客气地招呼她。
“是啊,要麻烦程经理了。”齐冬回报同样客气的微笑。
她成功地捕捉到程峰在她修长大腿上一闪而过的眼神。齐冬恶趣味地想,以前来法务部办事时,他看过她的大腿几眼?不管怎样,总比比对她毫无兴趣强。
齐冬简明扼要地说着来意,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忧虑,“给程经理添麻烦了。合同有点儿急……”
签合同就像用电饭煲煮饭,生米下了锅,没按下开关仍然煮不出熟米饭。米泡得久了最多水变浑一点,但还是生的。合同签字生效就是按下煮饭的键,意味着销售们前期的努力将尘埃落定。
公司规定,考核销售业绩只看合同金额。至于合同执行、售后服务、催款等等都是后续部门的工作了。当然,销售人员也要协助的。
所以,每个销售最煎熬的不是围绕目标游说的阶段,毕竟成与不成都是未知。心里被猫爪挠着似的时候是:与对方谈定了,签字笔与公章还没落在合同上的时候。
程峰理解地点点头,但同时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五点二十,还有十分钟下班。
“今天星期五,还有两家也在争取。如果今天法务部审核了打印用章,明天上午我就能签约。”齐冬微蹙着眉低声补了一句,抬眼看向程峰。这个眼神她对着镜子练得熟了,颇有几份齐青的楚楚味道。
齐冬言下之意,周六周日公司法务部正常休息,但等到周一法务部就算优先审核完毕,加上周末两天,到合同真正签订完也要被拖上三天。
三天,已足够竞争对手下本钱成功策反一个喜欢货比三家并从中得到更多好处的客户。
机会,要是没有,那就创造一个吧。
对于一个优秀的销售来说,创造机会是必备的技巧之一。
齐冬特意挑选了周五下午快下班的时间请法务部速审合同,就是为了将程峰留在办公室加班。他手下的员工谁来加班审这份合同不重要,最终还是要他确认签字留档并盖上公司的合同章。所以,程峰绝对会加班。
二十万的订单比起刘世茹拿下的那笔订单只能算是小菜。如果程峰拒绝,三天中发生了变化,合同取消,齐冬损失得起。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拍死只蚊子也是盘肉。因为法务部的时间问题而造成煮熟的鸭子飞了,按照公司规定法务部没有过错,但是程峰总会对她有些歉意。
这样一来,程峰就会注意到她,用不着她制造机会,机会也会出现。将来她的合同审核或出现纠纷时,程峰多少会更照顾她一点儿。
半垂下来的细碎刘海间她的眼神闪烁不定。在程峰看来,齐冬是在担忧夜长梦多。而齐冬自己明白,她眼里闪烁的绝对是邪恶的光。一旦程峰选择留下来加班,今夜就将是她推销自己最重要的机会。
“我知道,快下班了……开年后头一笔单呢。”齐冬低着头,轻轻咬了下唇。这动作齐青对她用、对马天明用,从来就没有失败过。让人怜惜,让人不忍心!齐冬对着镜子练了很久。
这是齐冬来公司后的第二笔合同。对于一个才到公司几个月的新销售人员来说,头一年的业绩至关重要。
程峰迟疑了一下,向抬头询问自己的部门员工说道:“你们下班吧,我来看这份合同。”
法务部的员工不约而同露出了感激并欢喜的神色。有这样知情趣懂冷暖的上司何尝不是种幸福。
有同情心、不苛刻下属的男人,加十分。齐冬看在眼里,默默地记住。
“程经理你太好了!您先忙,有问题随时叫我,我在办公室等。”她毫不吝啬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是的,灿烂的笑容。带着一点儿惊喜,一点儿感激。她再次捕捉到程峰略带满足的微笑。
能被这样的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子由衷感谢,哪个男人会不骄傲?加班干点儿活,又算什么呢?
很好,他并不反感因为她延长了下班时间。
齐冬脚步轻快地离开法务部。回到办公室,她望着电脑屏幕眯了眯眼,邪恶地想,接下来最俗套又最为有效的接近方式就是审完合同后请程峰吃饭。
为此,她今天故意没有开车。这样一来,饭后他送自己回家不就顺理成章了吗?齐冬觉得自己颇有点儿英明神武。想着程峰此时并不知情,又有种想捶桌子大笑的冲动。
她的手指愉快地敲着办公桌,那份合同中埋伏了一个小问题。她早和客户沟通好了,却故意让它重新出现在合同里。她装着不知道,只等程峰将它找出来。如此一来,加班时间就不会是一个小时,因为到时她会假装打电话和客户沟通,重新修改合同,定稿后再审。这样时间就会被拖到晚上七点半。程峰以为加班最多一小时不会点外卖,等弄好合同后却饥肠辘辘。她出于感谢的邀请也就水到渠成了。
一切都按照齐冬最初制定的计划发展着。
晚上七点四十分,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了公司大楼。
“这次真的多谢程经理了,我请你吃晚饭吧!”齐冬极自然地发出了邀请。
程峰迟疑了一下。他单身一个人住。这时间回到家自己动手做饭就太晚了。他看了一眼手表沉吟了一下痛快地答应道:“就在公司对面的湘菜馆吃吧!懒得开车了。”
两人并肩步行过街。
齐冬暗叹,做销售真不容易,销售自己更不容易。她吃不得半点辣,这家湘菜馆她就没来吃过。今天为了煞费苦心制造的机会,拼了。
她斯文地夹菜,嘴里说着各种话题刺探程峰的情报。
程峰居然是重庆人,无辣不欢。齐冬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她有点儿怀疑自己选错了目标。生活习惯不同,磨合起来不容易啊。
她被双椒鱼头辣得脸颊绯红,红烧肉又腻得慌。齐冬拿出销售的优良素质硬是没让程峰看出她并不爱吃这些菜来。
齐冬心里生出种悲哀,她为什么要这样委屈地销售自己?如果成功,她是不是将永远告别她的高跟鞋?会被厨房的辣椒熏得天天流泪?
心底一个声音小小的回答:“他是结婚对象。”
是啊,他是结婚对象!天底下哪有白得的午餐?得到与失去孰大孰小能拎得清就好了。穿着高跟鞋吃合胃口的饭菜也不见得就能幸福。
齐冬平静了。
程峰递了张纸巾给她,语气抱歉,“不是经常吃辣吧?”
齐冬道了声谢谢。他还是看出来了,并递纸巾给她,还算是个细心的男人。售后服务最重要的就是心细,可以再加十分。齐冬擦着额头冒出的汗灿烂地笑,“不常吃,不过辣得很痛快!”
“是啊!”一句话勾起了程峰对家乡菜的怀念,“……大热的天,辣得浑身冒汗,再灌瓶冰镇啤酒,那才叫痛快!”
话题顺利地从菜品转到了其他方面。
齐冬学足了齐青的小白兔模样,全程眨巴着天真少女似的星星眼,惊叹的同时不失时机地插入笑声。末了,换来程峰的好奇,“我一直以为做销售这行得老练世故才行。你为什么选择做销售?”
很好,他认为她还单纯。
“亲戚做这行的,有些客户源。我纯粹是白捡的。”齐冬半真半假地回答,一副少经世事的模样。
马天明就是那个亲戚,搭上几条线当然是白捡的。她不算撒谎。
父母过世得早。家里没有关系能帮她联系个好单位。她来这里工作完全是因为齐青嫁到了这座城市。她只有齐青一个亲人。齐青在哪里,她就在哪里。但是马天明收容了齐青已经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她不能再进马天明的公司去,让马家的人说闲话,令齐青难做。
这座城市很大,大得像海,足够淹没每一个人的痕迹。
但齐冬喜欢这里,陌生而全新的开始。
她应聘过助理秘书,被老板恶心到了,再不想干此类文职。满大街最好找的工作是营销人员。老板给很少的底薪,谈成一笔提成,三个月谈不成一笔生意就卷铺盖走人。仗着在贸易这条线上有很多同班同学,齐冬死乞白赖慢慢融入了市场。后来被客户恶心多了她才发现,最初遇到的恶心事最多叫调侃打趣。
但是这些经历早已完全将齐冬眼睛里最后一丝天真消磨殆尽了。
程峰感慨:“怪不得。谁都不认识跑客户拿订单太难了。像你这样的外地女孩子能在销售上站稳脚跟简直像童话。”
她在程峰面前这样装着天真能装到什么时候?齐冬当时只想到了这句话。
没做过销售没跑过市场的人不会明白。销售工作是一把锋利的刀,能剔掉人天真傻气的血肉。销售还是一把结实的锤,将社会竞争的残酷与人性的真实锤炼进柔软的心。销售还是一双妙手,随时能让人变出不同的脸。
有的餐馆将菜全部摆上桌,由客人看了菜后点杀。销售也是一样,看菜下饭,看人说话。在社会上混了六年之后,如今天一样,齐冬已经能自如地根据程峰的喜好行事。举手投足间展现的无一不是精心包装后的齐冬。
在齐冬刻意的迎合下,这顿饭吃了足足两小时。双方交谈亲切愉快,笑声不断。紧接着齐冬最后一个安排也达到了目的。她用准备拦出租车的方式让程峰知道她的车送去保养了,所以,程峰当仁不让地开车送她回家。
车里放的是蔡琴的老歌。齐冬真正地喜欢。虽然,她不止喜欢蔡琴一个,还喜欢很多歌手的歌,但说喜欢蔡琴是她今晚唯一的本色表演。
她第三次收到程峰眼里的惊喜。齐冬知道,自己的首次销售表现在及格分之上。
最后一次笑着向程峰告别,齐冬转过身时,闭了闭眼,浓浓的疲惫感从脸上一闪而过。对她来说,程峰和那些需要费尽口舌去争取的客户没有什么不同。每次应酬完,她觉得笑容都是用糨糊粘在脸上的,想不笑的话只能用手才能揉搓掉。
程峰一直目送着齐冬离开。
下属们早议论过齐冬,说销售部新来了一枝花。程峰失笑,他怎么今天才注意到她?他绞尽脑汁回想,以往印象中只有齐冬匆忙闪过的身影。他甚至没注意到她的五官如此玲珑秀美,笑容纯真灿烂。
想起她被辣得双颊绯红双眼水盈的娇俏,程峰心头微热。
他仰起头。月隐在薄薄的云层之后,依稀的光让黑夜多了些光明。他默默地看着,心底深处朦胧的浮起一丝期待。
洗完澡,齐冬冲了杯速溶咖啡,靠坐在窗台上出神。
窗外万家灯火,星星似在脚下。
公寓不大,四十几平方米。老家的房子拆迁,赔的房款她和齐青一人一半。齐青拿着当了嫁妆。她付了首付,买了这套房。
有房才有家。齐冬坚持要拥有一个能包裹住自己的壳。
从一个人的家能看出她的不少性情。比如实木的地板,白色的沙发,青花瓷缸里游弋的锦鲤证明齐冬也是很注重生活环境的人。但玄关乱扔的鞋,沙发上堆着的衣裳,厨房里没洗的碗,茶几上扔着一堆咖啡空袋,烟灰缸堆满了烟头,又证明她的生活极无条理。
但这些都不妨碍她以踩着高跟鞋打扮入时,与穿着机车夹克的形象同时出现在太阳底下。
齐冬已经学会灵活运用销售的第三只手——凭着条件反射成功地更换形象出现在各种场合面对不同的客户。
只有回到她的壳里,她才又变回软体动物。
手机响了。是程峰的短信:多谢你的晚餐。
齐冬撇嘴,说是她请,却是程峰买的单。一个不让女人掏钱的男人,还可以再加十分。只是,真……累啊!她想了想回信:程经理能赏光是我的荣幸。
短信随之再来:签完合同要请客哦!
这叫打蛇随棍上?证明她的销售计划第一步不仅在及格分以上,可能还更高?
鱼儿有吞食上钩的迹象,齐冬却没有半点兴奋。她懒懒地想,程峰放过下属加班,给她递纸巾和主动买单给他加了三十分,加上硬件条件合适的五十分已有八十分,他的饮食爱好和个头偏矮扣十分。一个七十分的男人还是值得继续推销的。
齐冬回了短信:哈哈!必须请!
将手机搁一边,齐冬喝了口咖啡,香醇中带着一点苦。
一个人的语言并不见得完全能表达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字面上的东西更是如此。就像她回复时哈哈一笑!此时的她哪里有过半点笑意与高兴。
手指在窗户上轻轻滑动,渐渐变成一个人的名字。齐冬眼里渐渐蓄满了泪,低声说道:“我正在努力把自己销出去。婚姻没有爱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售后服务一定要好。那样才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