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夜的我终于搞清楚了所有：为什么赵烈杀进皇城，长街会那么安静？为什么他杀到四王府，会蒙着脸亲自动手？
我早该看出来的，这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就是在忽悠我这个二傻子。
薛遥走前，笑我一通缺心眼。
何绵走前，拍了拍我的肩，脸上是一副无奈神情。
院子里抹了血渍的家仆纷纷起身，躲在角落里指手画脚，面露鄙夷，摇头叹息不止。
这一切的一切，就只为阻止我与何霄的「和离」？
——
傻子也是有心的。
天微亮，我便收拾好了包袱，准备离开皇城。
出了皇城十里远，何绵的信鸽落在了我的肩头。
未等揭开信筒，便听马蹄至。
是何霄。
扬鞭策马，黑发飘然，意气风发。
身无一物，不染纤尘，甚于谪仙。
愣神间，他便到了，在我身边绕了两圈，道：「搜刮了多少好东西，看把马累的，腰都垮了。」
……
何霄又是一笑：「这些钱，够不够多养我一人的？」
我一顿。
啥意思？
他又道：「不够也无碍，我后面还有人。」
放眼看去，确实尘土飞扬，想来带了不少东西。
「你自己过吧。」
我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何霄却道：「你就不看看，何绵写了什么？」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拆开信筒，寥寥三行字，却清晰地表达了小皇帝的意思。
小阿姐：
若出城，杀无赦。
鸡犬不留。
！！！
我大骇。
再抬头看去，跟在何霄身后的哪里是什么送东西的人？分明是何绵派来的杀手——
「快逃！」
这一次，我再未拒绝何霄的同行。
哪怕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又是一通做戏。
但……
为时已晚。
谁能想到，何霄这位前四皇子、前四王爷，历经种种苦难，不惜做艺倌小春天，满打满算攒了十万零八百两，居然一股脑地全送给了我做彩礼。
不仅如此，被杀手追杀时，还带我去了方家祖陵，在老方的坟前磕了个头——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为啥要给老方磕头，甚至劝他不要再磕了，不然老方受用不起，还得托梦来揍我。
那时他说：「方大人，请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方达。」
我伸手：「那先把欠我的银子还了。」
何霄一指身后：「杀手来了！」
事实证明，杀手是假的。
在把我与何霄堵到皇城外一百里以外，他们便回去复命了——顺带丢了一麻袋的金叶子，说是皇帝给的陪嫁。
揭开何霄的红盖头时，看着他满脸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我吐了口酒气，道：「能娶到小春天，我方达，嗝，不亏！」。
何霄咬牙。
「方达，你别太过分！」
「嗝，真不亏！」
眼见他丢了红盖头要走，我忙道：「下回你娶我！下回你娶我！咱们再办场酒席，再收一回钱！」
何霄再咬牙。
「说好了？」他问。
「嗯。」我赔着笑道，「你要愿意，明天就娶行不行？」
「……倒也不必。」
他倒了一杯茶，递给我，「只要你认了这亲，什么都好说。」
说罢又替我去拧洗脸巾。
看着他的侧影，虽知他看不见，我仍郑重点头。
「我认。」
因为我们方家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永不悔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