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星期六,刘沅令一睡就睡到下午。
直到傍晚时分,刘沅令才起来洗了个澡,吃晚饭。
收拾停当,沈蓝就倚在刘沅令的身边,一边看电视,一边问:“那天到底发生什么啦?”
刘沅令装作很投入地在看电视。沈蓝有些急了,抱着老公的手直摇晃。
“哎呀,老公!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啦?”
“啊,啊,就是送一个朋友去医院。”
“哼!你要不说,我就不理你了。”
看着老婆撅起的嘴,真的生气了。
刘沅令测过脸,笑着说:“那天我不是发信息给你说过了吗?是庄伯南的一个女性朋友,酒喝多了,水果刀划到自己。”
“我不信!”沈蓝没有缓和的意思。
“真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庄伯南也没有告诉我更多的啊。”
沈蓝又把刘沅令的手抱住,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女性朋友?那女的漂亮吗?跟你有没关系?”
“哈哈,哈哈,那女的我以前也没见过,漂亮是漂亮,哪有我老婆漂亮哦。”
刘沅令说着说着就用弯成钩的食指去刮老婆的鼻子。
“你就瞎胡话吧,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不过,我也觉得有问题。庄伯南在我们面前一贯都是端端正正的,她老婆是我们校友,是个小师妹呢。要说那天救的那人女是他的相好什么的,我也有点不相信。”
夫妻俩又高高兴兴地讨论了一阵子电视剧,小家庭里面充满了生动的男耕女织的生活。
星期四一到,刘沅令参加了集团公司的中层管理会议。集团董事长在会上表扬了刘沅令带领的项目团队在过去的一年做出了优异的成绩,会议决定给刘沅令团队发五百万作为奖励。接着集团公司总经理宣布一批升职人员名单,刘沅令晋升为集团副总经理,刘沅令到集团总部办公。
好消息来得太快太多了,刘沅令回家以后,把存着奖金的卡交给老婆,抱着老婆亲了又亲,激动地说:“老婆,谢谢你!”
沈蓝也很高兴,说:“不要骄傲,继续努力啊,孩子读书要钱呢。”
难得今天喜事多,沈蓝做了一条鱼,炖了一个汤,买了猪头肉,外带一瓶土烧。
夫妻俩在杯盏之间热烈地吃着晚饭,两人的脸开始红起来。
“老公,今年势头不错,你再多做一些项目,我呢争取天天做好后勤,你就放心干吧!”
“嗯,就这样!来,我们走一个!”
刘沅令虽说是新官上任,但公司的事情不多。他一个人在80多平米的副总办公室
里,竟然生出电视剧里帝王的感觉。下午四点,庄伯南敲门进来了。刘沅令迎上去,笑着问:“江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们集团都是我们行的大客户,消息有热线啊!”
“这样就亲上加亲了。”
两人刚落座,助手就端茶奉上。
庄伯南把一个纸袋递给刘沅令说:“老刘,恭喜你高升!我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你喜欢喝酒,送你两瓶茅台,另外是一条真丝围巾,送给嫂子,别推辞哈。”
“哪里哪里,我有什么高升哦。你我兄弟之间,不要搞得像生意人。”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我这点心意是应该的,就是随手的小礼品啊,收下吧。”
推了两次,庄伯南说有事,空手就离开了。
晚上回到家,沈蓝打开一看,哟呵,还玻璃瓶的茅台呢,她一脸疑惑地问:“这是茅台吗?该不会是假的吧?”
刘沅令拿过来一看,标签字迹端正,瓶盖完好。
“是真的,该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古董的啵?怕值几万呢。”
“那留着给你爸一瓶我爸一瓶。”
“你怎么不说留着给你儿子娶媳妇呢,哈哈,哈哈。”
夫妻俩美好的愿景仿佛更加激发了两人脸上泛出的红光,两人含情相对,四目闪光。
早上8::3一到公司,助手就来告诉刘沅令,董事长请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刘沅令既惊又喜。新官上任,董事长耳提面命,难道是问我新的一年的计划?
正襟危坐在董事长的沙发上,刘沅令心里七上八下的。
“小刘,公司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亲自去办。公司今年要大发展,需要融资几个亿,我们长期合作的银行的一个领导有件个人问题需要处理,上午就动身去湖北出差。具体的事情你主导,我的助手小刘跟你一起去办。我相信你的能力,肯定能办好。有什么困难及时告诉我。”
看着董事长威严的神色,刘沅令马上站起来,像一个士兵那样抬头,挺胸,立正。
“保证完成任务!”
此时的刘沅令就差一个敬礼了。
刘沅令回到办公室跟助手交代了工作,简单收拾一下,带着司机下楼。刘董秘已经在楼下的奔驰商务车前等着了。
“刘总!我们出发去接一个人,送她回湖北。”
“好的,我们出发!”
车开到楠州市云里县的一个山庄。车在一幢青瓦别墅前停下。刘沅令和刘董秘走下车,刚走到门边,门开了,徐小瑶迎面站住,伸出手来欢迎。
“刘总,刘董秘,你们好!”
怎么是她?莫非……?
正在犹豫间,徐小瑶说“二位请进,我们交接一下。”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疑难一女两个人,男的刘沅令不认识,女的嘛,好像在哪里见过。
“来来来,小王,小许,帮忙把区小姐送上车。”
刘沅令想起来了。这不是庄伯南的女性朋友吗?!
大家七手八脚忙着把行李包裹搬出门装车。刘沅令小心地牵着区云霞的手,看着区云霞红润的脸庞,这个曾经温软地躺在自己怀里让自己热血沸腾的女人,现在她面无表情,真是可怜啊!
刘沅令心情沉重,低声地说:“区小姐,我送你回家,好吗?”
“哦,哦,哦”
“你的东西都拿好了吗?”
“哦,哦,哦。”
“那我们上车?”
“哦,哦,哦。”
刘沅令几乎明白了,区云霞头脑已经呆滞了。
一切安置妥当,临开车前,徐小瑶走到副驾驶跟前,递给刘沅令一个信封。
“刘总,这封信你路上看。一路顺风。”
说完,徐小瑶往别墅走去。
刘沅令一行人上了高速,往湖北而去。
刚开年,高速上的车流非常大。过合肥绕城的时候,堵车签不到头,后看不到尾。看着车在蚂蚁爬似的,刘沅令索性下车站一会。刘沅令掏出信封,里面有一封手写的信。一看字,是庄伯南的。
老刘:
实在不好意思,又要辛苦你了。我一时犯了错,区云霞是我前两年认识的一个女人,我们曾经走的很近。她要我离婚,我一时半会离不了。
前不久发生的事就是她走极端的结果。现在她的手腕筋骨、伤口基本恢复,只是神志损伤了,需要回老家休养。这里面有我的责任,也有医院用药的责任。你这次以区云霞好朋友的身去帮我处理好这件事情。我和你们领导都会感谢你的。
前面的情况医院已经跟她的父亲沟通过了。她家地址和父亲的电话小瑶下午会发给你的。
随信附一张银行卡,里面有55万,没有密码。50万留给她,5万你到地方灵活行事。
有什么困难联系你们董事长。
阅后烧毁。
刘沅令看了两遍,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庄伯南自己的破事,我怎么去顶这个雷呢?如果不去,公司董事长那边又怎么交代呢?自己去承担区云霞的好朋友会不会被她家里人打死呢?
刘沅令抽了三根烟,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也许只是一个助人为乐的事情呢。刘沅令用手机把纸条拍了下来,然后烧掉。
看着灰烬熄灭,刘沅令咬了咬牙,叹息一声。
刘董秘小跑过来。
“刘总,刘总,快上车,前面通了。”
过了合肥就顺畅多了,到武汉郊区已经是旁晚时分,匆忙进了一个服务区加了油,一人吃了一碗面。趁着这个空档,刘沅令给区云霞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如果路况好,大约晚上7点半就可以到村里。区云霞的父亲区二牛说,好呢,好呢,我们等你来一起吃晚饭。
快进村了,刘沅令小声叮嘱自己的司机和刘董秘,到了以后,我说为主哈,你听我的,不要瞎说话。
晚上八点零三分,奔驰车艰难地开到区二牛家院子门口。区二牛和老婆站在门口等着。
刘沅令下车走上前去,握着区二牛的手说:“叔叔,您好!路上车多,慢了点,抱歉了。”
“来,进屋,进屋吧”
区云霞的妈妈呜咽着,搀扶着几乎僵直的女儿进屋。
堂屋里一个放桌上摆满了八道菜,放着两瓶白酒。区二牛招呼大家都坐上来吃饭。
刘沅令倒上一杯酒,站起来说:“叔叔,阿姨,这第一杯酒我向你们二老道歉,我作为区云霞的好朋友没有保护好她,我有错!”
咣叽!一杯下肚。
“这第二杯酒我向区云霞道歉,我不该惹她生气。”
咣叽!一杯下肚。
“这第三杯。”刘沅令环视一下自己的同事。
“这第三杯,我要向二老提一个请求。我请求二老收我做干儿子,以后我来孝敬你们,像哥哥一样照顾区云霞。”
咣叽!第三杯下肚。
刘沅令还站着,眼里含着泪花。
区二牛端着酒杯艰难地站起来。
“刘总,你说的我明白了。事情都这样了,我的娃也有责任。谢谢你。”
一扬脖子,区二牛把酒喝了,坐下。
刘沅令有些激动了,直接掏出银行卡放在区二牛的碗边。
“叔叔,阿姨,这是55万,是我们一起凑的,以后云霞也有个保障。你们放心,她以后有什么困难,我们会一直帮助!”
区云霞妈妈到了一杯酒,利索地站起来。
“刘总,谢谢!这么多,那怎么行呢?你们也是打工的。我们在农村,不用那么多钱。你给个30万就行。”
刘沅令真的感动了,再满上酒。
“阿姨,云霞需要好的休养。我们心里其实也很痛苦,很内疚啊。”
二人喝完酒落座。区二牛收起银行卡,一改刚才的郁郁寡欢,面带喜色地端起一杯酒说:“好的嘛,先拿着。辛苦你们了。”
刘沅令和刘董秘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地了。
吃完饭,刘沅令拉着区云霞的手说了一堆话,跟区家父程母告辞。调转车头,准备返回楠州去。
车刚启动,突然从隔壁巷子里闪出一个手拿镐头的汉子拦在车前。
“你们不能走!下车!”
刘沅令猛地吃了一惊。
“请问你有什么事?”
“你们不能走!下车!”男子的声音很大。陆续有3个人也在车灯前晃动起来。
刘沅令心想,什么人啊?她父母都没有意见,你们算老几?
下了车,刘沅令重新走到区云霞家院子门口喊道:“叔叔阿姨,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区二牛出来一看,是自己哥哥家的孩子区小峰。
“小峰,你干啥呢?这都是你姐的朋友,你姐是他们送回来的。快让开!”
“不!他们是坏人!我哥刚在电话里面跟我说了。”
刘沅令心头一紧,坏了!要出事。
“伯伯,你别管。我哥在深圳赶回家的路上了。你们欺负我姐,我要找你们算账!”
刘沅令赶紧坐上车,关紧车窗和门,急急地跟两个同事说:“你们不要下车啊,你们不要说话。瞅到机会赶紧出村。”
车前已经围了一圈人了。几个人在不停拍打车子,拉拽车门,形势非常紧张。
稳一稳心绪,刘沅令心想不是跟她家说好了吗?刘沅令放下一点车窗。
“叔叔阿姨!刚才不是都给你说好了吗?怎么还要闹啊?”
区二牛挡在区小峰的身前,但还是力有不支。
“他们都老了,糊涂。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下车说!”
“你们再这样闹我就报警啊。”
“你报警,我们不怕!”
愤怒的村民越聚越多,情况有可能失控。刘沅令没办法,下车可能被他们打死,不报警车子可能被他们掀翻。
“我报警了。你们不要拽门了,拽坏了要赔的。”
“在我们村,你还敢报警?来,把他抓下来!”
几个汉子围着刘沅令的门拽。突然,不知哪里来的一根棍子,啪的一下,把车窗打破了。
叫嚣声中,刘沅令被猛地拉倒在地,噼里啪啦,愤怒的人群向他挥舞雨点般的拳脚。刘董秘和司机小陈急了,分开人群护住刘沅令。
“别打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民警马上就到了。”
民警真的到了。来了两辆警车。
此时,刘沅令的额头已经鲜血淋漓,站都站不起来。
民警问明情况。双方签完字。刘沅令、区二牛、区小峰上了警车去派出所。
第二天早上,刘沅令一瘸一拐地走出派出所,刘董秘悲伤地问:“刘哥,疼吗?”
“疼,头疼,腰疼。”
“我已经把昨晚的事跟董事长汇报了,他让咱们先不要急着回去,先去看伤。”
“嗯,走吧。”
经过医院检查,刘沅令头上缝了五针,第四、五肋骨骨裂。想着在这县城不方便,还是回楠州去了。
公司找了个楠州郊县的别墅让刘沅令养伤。隔两天司机小陈都要从城里来一趟,陪刘沅令下下棋,聊聊天。
董事长也打来电话,告诉刘沅令:“刘总,你为集团作出了突出的贡献,经集团管理层决定,将给予你个人5万的奖励!你安心养伤,等你康复了,我们再请你喝酒。”
放下董事长的电话,刘沅令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顿打没有白受。这事也只能是自己办,他同时叹服庄伯南在楠州玩的也太深了。
疗养期间,沈蓝打了好几次电话,刘沅令都说在西南做一个大项目,赶工期,一时半会回不来。
沈蓝最后高兴地说,挣钱别忘了身体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有第二儿子了。
听到这个消息,刘沅令的痛一下子好多了,几乎没怎么感到痛了。
可见这人啊,精神鼓励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