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面前的茶重新续上热水，袅袅的热气中，林衍之再次做到苏沫的对面。
他好像一直都只能够坐在她的对面，而厉北爵却是可以坐在她身边的人。
“我只是来看看你，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林衍之语气里有股苦涩。
苏沫依然如常，仿佛有无自己，她的生活都会照旧，而自己却——林衍之低下头去，双手按在腿上，用力的抓紧了裤子。
这样的认知让他很不好受。
苏沫对他来说，无可替代，但是自己对于苏沫却是，可有可无。
苏沫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林衍之的心意，前几日他的冷漠对待，苏沫也能够猜得到原因。
原本她也想借这个，断绝了林衍之的念头，只是没有想到，林衍之会再次过来。
“我……”
想了下：“对了，你又得奖了，还忘了恭喜你。”
苏沫找着话题，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她心里很珍视林衍之，他曾不计回报的帮助过自己，除了唐婉，苏沫的朋友其实寥寥无几。
只是林衍之对自己的感情忽然变质，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林衍之苦笑一下：“谢谢你。”
他忽然伸手向前，想要握住苏沫的手，但是苏沫闪开了。
“你过得很好，可是我……过得并不好。”
他一向都是以阳光开朗示人，即便是苏沫，也鲜少见到他这般低落的样子。
于心不忍，苏沫心里也软和下来，声音轻轻柔柔的：“林衍之，你不要这样。”
林衍之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沫沫，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样？”
他不是没有试过忘记苏沫，可是越想忘记，却记得越深刻。
“林衍之，你值得更好的，只是那个人不会是我。”
苏沫站起来，拍了拍林衍之的肩膀，她叹了口气。
“我的心很小，容得下一个人，就已经很挤了。”
林衍之抬起头，琥珀色的眸里盛满的都是悲伤，没有了微笑，有的只是无穷尽的痛苦。俊美如玉的面容，此刻看着忧伤不已。
“为什么？明明是我先的。”
林衍之喃喃自语。
“是厉北爵吗？”
他忽然开口问道。
苏沫也没有想要隐瞒他的意思，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林衍之得到答案以后，颓然。
柔软的碎发无精打采的垂下来，林衍之不再是意气风发，单手撑住额头。
“我一点希望也没有吗？沫沫？”
他仍旧是不甘心，抬起眸子，那里面闪着最后一丁点的微光，苏沫怔怔的看着，她忽然不忍心了。
她闭上眼睛，只是再次悠长的叹了口气。
林衍之心里难受，她心里也难受。
那种苦涩的滋味，就像是万只蚂蚁在噬咬着心，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衍之，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可是——”
苏沫眉间难得也染上忧愁：“我也不想耽误你，所以，你真的没有必要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留有余地，苏沫没有把话说死，她犹犹豫豫。
林衍之猛地站了起来，他一把按住苏沫，眼睛里那片微光似是回光返照一般，燃成一片火海，狂热的情感骇到苏沫。
“林衍——”
“沫沫！为什么只有我不行？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朋友！”
从第一次相遇，林衍之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他想保护她，倾尽所有的保护她，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公主。
什么朋友，不过是借口。
他只是想成为她的唯一。
她是他年少时候的唯一，喜欢不得，又舍不得放弃。
苏沫被他按得动弹不得，她用力推着林衍之：“林衍之，你清醒点！”
林衍之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他抓着苏沫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沫沫！为什么！”
乌灵的眼眸倏地笼上一层浓雾，把他向来清澈的瞳仁蒙住了，苏沫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她挣脱着林衍之的桎梏。
“林衍之！”
拔高声音，苏沫拼尽全力撞向了林衍之，他猝不及防，被莫名的冲击，撞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绊倒在地上。
疼痛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林衍之下意识的曲起双腿，双臂抱着，他抬头看了看苏沫，对方脸上那种有些恐惧的表情，针扎一般刺向他的心。
好痛苦。
爱而不得。
林衍之把头靠在自己腿上，他现在的样子脆弱无助，让苏沫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林衍之经常会被人欺负，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靠在墙角，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林衍之？”
试探着喊了一声，林衍之没有动，
“地上凉，起来吧。”
苏沫脑中的记忆混乱着，那些无处安放的片段潮水般涌出来。
林衍之楞楞的抬头，面前伸着苏沫的手，十指纤柔，干净得不像话。
“沫沫——”
他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亮，有些沙哑，像是安慰性的捂住自己脆弱的心脏，没有搭苏沫的手，而是自己起身站了起来。
“如果没有厉北爵，你会喜欢我吗？”
他终于颤抖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他低着头，表情虔诚，他在等着最后一点起死回生的余地。
苏沫张张口，许久才颤巍巍的说着：“我不确定，林衍之，我没有办法假设，但是你会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林衍之嘴角颤抖了下，他脸色颓败下去，眼里最后一点的火光也熄灭了。
两人相顾无言。
但是林衍之已经从她的眼睛里知道了答案。
爱情像一匹失控的野马，踏上了没有任何灯光的荒原，已经拉不住了。
“我、我知道了。”
他转身欲走，身子摇摇晃晃。
苏烈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林衍之，热情的挽留着他：“苏沫，让你朋友留下来吃饭吧！”
林衍之没有停留，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直挺挺的走出苏家。
苏沫摇了摇头：“爸，不用了。”
看着她的表情，再看看林衍之失魂落魄的样子，苏烈的笑意僵在脸上，许久，他也是无奈的一般摇摇头。
也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忧愁的声音和外面阴沉的天气混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