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女人，林衍之你可以啊。”
略带薄怒的声音自身边响起，林衍之反应好久，才慢吞吞的转过头去。他视线发花，看了一会儿，又无力的靠在窗上。
手背上凝固了一片血迹：“哥……”
他声音软到无力，沙哑着，两眼布满血丝，憔悴不堪。
林言一脚踩下刹车！
路面上有积水，车子向前滑行长长一段距离，拉出一段蜿蜒的车辙线，最后堪堪的停在绿化带旁。
林言怒不可遏，转身一把揪起林衍之的领子，林衍之被他提得离开了座位，若不是安全带系着，恐怕已经被提起来了。
林衍之浑身都软绵绵的，他低垂着眼睑，容颜像是橱窗里的那些玩偶娃娃一般的完美。
“老妈怀胎十月生你下来，不是让你这么糟践自己的！”
林言对着林衍之的耳朵就是一通吼，震得林衍之身子抖了一下，林言看着他苍白的神色，一肚子的火气咽了下去。
“你！真是，都怪我平时纵容了你！”
林言作为林家的长子，从小的一举一动就备受瞩目，这也养成了他现在做什么，都习惯以利益为主。
林衍之不同，作为林家最小的宝贝儿子，家人把对林言的宠爱全都倾注在他身上，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林言也经常接受到要“要好好保护弟弟”之类的训诫，但对林言来说，他对林衍之的爱护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的反抗。
林衍之没有接受他那种带有枷锁的命运，他是自由的，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说是林言保护他，不如说是林言在保护另一个自己。
一个没有接受命运安排的自己。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衍之……”
林言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双手紧紧的抓住方向盘，自己努力为他制造的这一切，只是希望他能够无所羁绊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不是为了这无关紧要的事情在这里颓废不止。
“哥——”
林衍之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起伏，他双手挣扎着去解开安全带，但是没有力气，只是胡乱的抓着。
林言手伸过去，握住林衍之的手：“衍之，你还记得当初你跟我说你想要做什么吗？”
林衍之茫然的睁大眼睛，林言慢慢的帮他回忆着：“在家庭会议的那天，你一脸坚定的说，你喜欢演戏，你要演戏，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坚定的样子。”
林言的声音缓缓的，像是打开了时光的胶卷，那些记忆翻涌上来。
“那个时候我就想，既然一定要有一个人来承担家业，我没有你那样坚定的心，不如我来做吧，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林衍之张着嘴巴，看着自己自小就敬重的哥哥。
“可是你现在已经完全把演戏抛在脑后了，衍之，你自己想想，你现在还记得你当时说的这句话吗？”
林衍之纤长的睫毛眨了一下，他脸上因为撞到地面，有些轻微的红肿，在自己兄长面前，他终于忍不住。
眼睛红了，那些泪水没有经过商量，争先恐后的就涌了出来：“哥——我——”
他想要说话，但是泪水打湿眼睛。
“我太喜欢她了，我也想过放弃……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放弃……她比我现在所有喜欢的东西都要重要，她是第一，我放不下，哥，我放不下……我把她放在了心里那么久……”
林衍之的泪水止不住，他用袖子去擦，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很快袖子就湿了一片。
林言震惊于他这番话，更是震惊于林衍之的泪水，他清楚林衍之的个性，他不是会轻易掉眼泪的人。
“我……我太低估你对她的感情了。”
林衍之不想出声，他把头靠在腿上，埋住自己的脸，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啜泣的声音，只有肩膀抖动得厉害。
许久以后，他才抬起头来，泪水洗过的眼睛益发红肿，林衍之抽噎了一下，他扯出一个笑容，只不过看在林言眼里，比哭还要难看。
“哥，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完了一般，林衍之又恢复了先前的谦润如玉，嘴角还是那样惯常的和煦的笑容。
只不过他眼底没有了光。
浅褐色的瞳仁一点水光不再，望过去就好似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心底缺了一个口子，无论如何都再也填补不了。
林言不再说话，他只是伸过手去，像是孩童时期一样摸了摸林衍之的头：“我知道你难受。我低估了你的感情。”
他很是无奈，再次重复了一遍。
“真的放不下的话，就去抢回来吧。”
林言开导着林衍之，但是林衍之只是红着鼻子摇头：“再放不下也只能是放在心底。”
到底是错过了，他晚了厉北爵一步，就此错过了和苏沫的一生。
“其实能够遇见也不错，好过空白。”
林言许久才叹出一句。
苏沫带着伞从家里走出去，刚下过雨的天空，一碧如洗，顺路去了唐婉那里，想看看林衍之怎么样了，却被告知他已经被接走了。
唐婉一副惋惜痛恨的表情，拿起拖把指着苏沫：“沫沫，还有什么人能够比我男神还要好！让你放弃了我男神，心甘情愿的选别人！”
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但是唐婉不愿意相信，她要亲口听苏沫说。
苏沫闭闭眼睛，深吸口气：“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了厉北爵。”
手中的拖把落地。
唐婉掏掏自己的耳朵：“沫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
苏沫却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静静的走过去，拿起地上的摔落的拖把，放在唐婉的手里，看着唐婉还一脸吃惊的表情。
她低下头去：“我已经骗不了自己了，婉婉。”
苏沫拍拍唐婉的肩膀。
也许在唐婉的心里，厉北爵那样的人怎么会比得过林衍之，而自己伤害了林衍之，唐婉想必心里也是有些埋怨自己的。
“沫沫！”
就在苏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唐婉忽然喊住她，苏沫回头看她，唐婉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挥手，向苏沫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