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风慕香还在继续讲述:
“第二家是王经纶,早年为了供养他读书,王家将他的姐姐嫁给了薛承嗣。王经纶此人迂腐奸诈,破擅钻营。两家结亲后,他跟薛承嗣狼狈为奸,为了名利无所不用其极。”
“那年,内务府采办贾鸿才去江南选品,薛承嗣为了搭上他,送钱又送物,后来发现此人十分好色,他自己子嗣单薄,虽然妻妾成群,年近40,膝下仍只有一个13岁的女儿。于是便鼓动王经纶将15岁的大女儿送与贾鸿才做妾,说自己只得与王氏所生的一女,日后必是要招赘继承家业的。”
“王经纶或许是想到,若自家侄女继承了薛家家产,一个小女娃还不好拿捏?那些家产早晚会成为他们王家的。便欣然同意了薛承嗣的要求。”
“王氏女很快获得贾鸿才的宠爱,加上薛承嗣送钱送礼也很是大方,便也乐得对王、薛两家多有照拂,不仅薛家成功入选内务府供应商家,还会帮他们摆平各种麻烦。自此后,王、薛二人行事更为猖狂,强取豪夺成为家常便饭。”
“针对我风家的阴谋,便是王经纶出谋划策,并通过史兴业勾结当地土匪。若说薛承嗣是首恶,那这王经纶就是第一帮凶。所以我才选择他作为第二个下手的对象。”
“王姑娘性情倔强火爆,平时就多有顶撞王经纶,王经纶本就对女儿不上心,对这个不听他话的女儿平时多有容忍,也是因为他是正妻史氏所出。史氏是史兴业的妹妹,王、史二人是同窗,也是臭味相投,便做了亲家。为了维护所谓同窗之情,平日对史氏和其所出子女也算不错。”
“在王姑娘失贞后,这位王举人可就彻底忍不住了,几次三番的言语羞辱王姑娘,什么给家族蒙羞啦,什么不堪为人女啦,什么耻于见她啦,还有更恶毒的,我都不好意思说,一般女子可能受不住辱骂就自我了断了,然后王姑娘不一样。”
“她很坚韧,也很不服气,凭什么女人要为了那所谓的贞洁而活,没了贞洁,女人就不该活着吗?所以任他怎么说,她都不为所动。所以王姑娘虽然是第二个遭殃的,但她确实最后一个被我救的。
“最终是王经纶先忍不住了,或许是受不了外人的指指点点,或许是真的恨惨了他这个女儿。一个月后,他指使下人给王姑娘下了迷药,然后就将其堵嘴捆绑好,要将她活活封入棺材。”
“我发觉后,提前在棺材不显眼处打了几个出气孔,并且在王姑娘被装进棺材后,趁半夜无人时,弄醒了她,跟她说了我的计划。之后,我扮作道士,敦促他们尽快下葬,如此才能顺利救出王姑娘。”
“这第三家,是贾鸿才。贾鸿才是包衣世家,一般来说旗人对女子贞操看得没有那么重。可是他的女儿是要送给太子殿下的,已经在太子那挂上号,那贾姑娘名义上就已经是太子的人。”
“贾姑娘失贞就如同给太子殿下戴了绿帽子,贾鸿才害怕被太子怒火波及,便决定放弃这个培养了多年的女儿。从小被教导柔顺恭敬的贾姑娘是在她阿玛额娘的哭求声中,自己喝下那碗毒药的。贾鸿才对他女儿仅有的仁慈,就是选的可以让人睡梦中无知无觉去世的毒药。”
“当然,这药早就被我换成了强效迷药。这次贾鸿才倒是想停灵三天后再下葬的,可在我装神弄鬼几次后,终是心中有鬼,匆匆将人下葬。”
“这最后一家,史兴业。他虽然在外一派风光霁月,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衣冠禽兽。此人甚是好色猥琐,史姑娘是他亲弟弟的女儿。”
“当年他弟弟上山打猎时,不慎意外过世,弟媳身体也不好,养活不了母女二人。便带着五岁的女儿来投奔她大伯。”
“这禽兽,见弟媳颇有几分姿色,便时常骚扰调戏。后来,被史兴业的夫人得知,便时时为难、处处羞辱、动辄打骂。王姑娘的母亲自觉时日无多,为了女儿以后不被自己的寡妇名声所累,在某一日半夜,投湖自尽了。”
“待史姑娘渐渐长大后,这恶心的玩意儿竟然对自己亲侄女起了龌龊心思。身为与史兴业同床共枕多年的史夫人,又岂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她却不敢跟史兴业闹,只将怒火发泄在无依无靠的王姑娘身上。”
“可怜,好好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身子底下却是没一处囫囵肉。我知道选史姑娘,给史兴业带来不了多少麻烦,就只是想趁机救她出火坑。”
“果然,在这之后,史姑娘便被人毫不犹豫地推入了湖中,凶手笑嘻嘻地站在湖边看着王姑娘挣扎,嘴里还骂骂咧咧,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些不知羞耻的下贱玩意儿。看王姑娘力气渐失,马上就要沉底,我略施手段吓走了人,便赶紧下水将王姑娘救起带走。”
似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风倾香有些累了,顿了一会儿才神情淡漠道:
“大人,如今,我已全部交代,我犯的事,我愿全权负责,随您怎么判。我外祖父和母亲的冤,你可能帮我伸?”
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是笃定自己也跟那些趋炎附势的糊涂官一样,绝对不敢得罪太子殿下。
卞大人一阵气闷,很想大声告诉她,他是不敢得罪太子殿下,但想攀附太子殿下的人何其多,太子殿下也不见得会在乎这小小一个内务府采办。
“此案错综复杂,还需调查取证,先将人贩押入大牢,择日再审。”卞大人说完,又接着对贾史王薛四人道:
“为了你们的安全,也暂且留在刑部,你等可有异议?”
“民女等遵命。”
四女齐齐屈身行礼道。
待她们都下去后,兰欣从后堂绕出来。
胤禛正在跟卞大人交流案情。
“贝勒爷,您看这案倘若真攀扯上了太子?”卞大人皱着眉,有些为难的道。
“卞大人只管秉公办案,太子那里,我去说。”胤禛沉稳道。
“如此,那就有劳四贝勒!”卞大人听到想听的,面带笑容,感激地揖了一礼道。
“卞大人,言重了。”胤禛淡然道。
此时,他们也已看见等在旁边的兰欣。
卞大人恍然道:“已近午时,丘道长已经在等您,下官就先不打扰了。”
兰欣冲卞大人微笑点了点头,权当告辞,然后便跟在胤禛身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