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斜眼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个人,语气淡淡道:
“这位大人学问怕是没学好,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这般歹毒之人,大人还让他们母子回归佟佳府,是怕他们死得太慢了吗?”
“你......可我大清没有这般律法!大清开国以来就是如此,岂能因一人而致律法威严于不顾?”
那人被兑的气结,又不能撒泼开骂,只能要准律法这一点。
最近几年,他们也隐隐看出些苗头了。
这位可是深得圣心,虽然他们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也不敢太过得罪他。
据说这位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万一他真的继位,那他们这些反对过他的人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自以为拿捏到了胤禛软肋,却不知此举正中胤禛下怀。
他嘴角笑容一闪而逝,随后双膝跪地,高声道:
“律法是为了国家安宁,百姓康泰。历朝历代,创建律法之初都是为了国家好,可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世情变了,以前的律法可能就不适用了,所以律法其实也是在不断修改,不断完善的。如今的律法既然让一部分子民有冤不能诉,还要敲蹬闻鼓闹到君王跟前来,那便是到了律法该修改的时候了!恳请万岁爷怜惜这部分子民,不要让他们委屈终生。”
胤禛激昂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众位大臣却都低头看着地面。
连康熙都不敢随便说祖宗律法错了,偏这位爷就这般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了,他当真不怕康熙恼了他?
康熙脸色确实不好看,他没想到他母家竟然做出这般有伤天和的事情。
别说佟国纬不知道,那么大的国公府能让一点消息都不漏出来,必然是他出手帮忙隐藏了的。
他竟然对隆科多纵容至此!
他之前以为,将隆科多这个“舅舅”留给胤禛正好。
如今看来,隆科多全是踩到胤禛肺管子了。
经过这里面的相处,他也看出来了。
他这个儿子是真的将国家百姓放到前面,只要你做了鱼肉百姓、损害国家的事情,他才不管你是皇亲还是国戚,总会想办法给人办喽!
这般性格好也不好,于国家是好,但......他怕儿子在朝臣那留个暴君的名头。
这性格还是太急躁了,他还得多磨磨。
他没有再理会胤禛,而是对岳兴阿说:
“此事朕已经知道了,待查明真相,必给你和你额娘一个交代。”
“奴才谢万岁爷!”
岳兴阿一个头重重磕下,声音还带着哽咽。
那“咚”的一声,离得老远的康熙都能听见。
他不由有些怜惜这个小子,这是个孝子啊!
能为了额娘冒天下之大不韪敲蹬闻鼓,告父自逐家门。
不过这么好的孩子才配得上他们佟佳一族,至于隆科多......
佟佳氏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子弟。
早朝有人敲蹬闻鼓的事情很快在民间传开。
随后北京城的百姓们再次哗然,没想到还有这么嚣张的小妾。
隆科多也因此名声大噪。
今日他休沐,因此并不知道是谁敲的蹬闻鼓。
因此,他早早等在下朝路上,想打听下消息。
没想到,那些大臣都以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连平日对他多有巴结的小官都捂脸绕着他走。
他看到他们这般表现,他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正要返回家中与叔父商量。
却被一队大内侍卫拦住了去路。
“隆科多,跟我们走一趟,万岁爷要见你。”
早已致仕荣养的佟国纬倒是比他侄儿消息更灵通。
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这个侄儿——完了!
他们佟佳氏的一切努力只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为了推隆科多上位,他与康熙默契地对八阿哥一系进行了捧杀。
他来架柴,康熙来点火。
然后,以他的隐退,隆科多的上位作为结束。
没想到他大费周章推上去的隆科多竟然毁在一个女人手上。
他对这个侄儿的房中事也听说过几分,也说过他几次,后来就没听见声了。
还以为他改过了,原来是更变本加厉了。
对结发妻子都能如此绝情,若他以后当真接管了佟佳氏一族,真的能善待族人吗?
尤其是他这个长期压着他的叔叔的家人?
思及此,佟国纬已经走了决定。
“来人,去将李四儿绑了!”
但愿这么做还来得及。
北京城内的几家报纸几乎是立马就对该事进行了报道。
经过这里面的发展,有点眼光的都发现了报纸的妙处,有能力的都开始办起了报纸。
连朝廷都开办了官报。
在即便分蛋糕的人多了,老百姓最信任的还是致知报。
因为致知报报道的全是真事儿,不会跟其他报纸一样为某一方粉饰。
除此之外,卖得最好的竟然是憩心阁的女报。
女报上也会刊登以女性为主角的画本,还会科普一些常见的妇科病及治疗办法。
而且每个季度都会刊登一本流行妆饰图鉴,什么衣服款式啦,口红颜色啦,包包样式啦,发型啦等等。
男人看了看只觉得画好看,但是女子们就不一样了。
她们能聚在一块儿就下个季度的新款讨论一下午。
而女报的销量之高也狠狠打了那些嘲笑的人。
她们女子平日没有发声渠道,便真就当她们是死人?
李四儿虐待原配的事情一出,这些女子们就愤怒了。
齐聚憩心阁,商量着给赫舍里氏,也是岳兴阿的额娘应援。
于是,继大清朝第一次有人敲蹬闻鼓后,第一次的妇女运动也爆发了。
很多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走上街头,高举横幅,要求严惩隆科多和李四儿,并要求朝廷给女子合离的权利。
后来,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们受到感染自发地跟在游行队伍身后喊口号。
事后,有人问过她们为什么会参加。
她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了很多,然而意思却只有一个:她们在为女子说话,我也是女子,我觉得,我应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