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刚才说的话可能不能实现呢。”简滋语幽幽说道。
陆言庭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因为,我的墓地已经买好了,在加拿大。”稍作停顿,简滋语一脸无奈,“我回国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
陆言庭恍然大悟,的确,简滋语常年在国外生活,怎么可能会将墓地选在M城呢。这么看来,他确实没办法如刚刚所言的那般度过之后的日子了,想到这,未免有些失落。
“不过,墓碑之类的事都是我爸爸后来定的,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我爸爸,在想尽办法找医生找治疗方法的同时,也选好了墓地。这到底是希望我死呢,还是希望我活呢?”简滋语笑了笑,但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当然是希望你活,不然就只买墓地了。”陆盐庭宽慰道。
像简尊群那样的人,习惯于做好两手准备,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不关心女儿的病情。
“其实,与其在加拿大,我到真的希望在M城。之前在加大拿的日子,我没什么朋友,一直以来都没把心思用在过好自己的人生上,在那边也是冷冷清清的。”简滋语轻叹口气,继续说道,“只不过,父母在那边,或许也是给他们一个念想吧。”
“没事,我心里有就够了。”陆言庭不愿简滋语继续纠结这个话题,生怕说着说着再影响她的心情。
“不如,我们偷偷在M城弄一块呢?”简滋语突然来了奇妙的心思,“可以直接就把墓碑和墓志铭都刻好,也不用迁坟或者其他的程序,就单纯的一块墓碑。”
陆言庭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要在M城弄一块有名无实的墓碑,好给他留下个念想。
说实在的,这个想法让陆言庭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不吉利。”
“死亡都不怕,还怕什么吉利不吉利的?”简滋语自嘲地笑了笑,对于陆言庭的犹豫,她不予采纳,直接做了决定,“就这么定了,明天咱们就去。就在卞婷附近找一块。”
看着简滋语如此笃定的样子,陆言庭虽然有些无奈,但也还是顺了她的意。
第二天,两个人来到了墓园,“这里环境不错,清冷幽静,也很宽敞,卞婷的墓碑就在前面。”销售员介绍道。
来的路上,简滋语便以想要去看看卞婷的名义从王叔那里要来了墓园对接人员的联系方式,这会儿那人还真的以为间滋语二人是前来悼念卞婷的。
当简滋语提出也想买一块墓地时,销售员明显一愣,不自觉上下左右来回打量着简滋语和陆言庭,从面色上看,陆言庭应该是健康的,而简滋语则难掩虚弱之色,想来或许是患了什么没法治的绝症。
销售员谨慎地与她确认意向,简滋语倒丝毫没有遮掩,告知了自己的事,末了又叮嘱道不要让简家那边的人知道这件事就好。
销售员自然不会掺和客户家里的事,一般来到买墓地的人,家里多多少少都会出点乱子,作为外人,能躲则躲,除了收钱办事之外,其他时候都装作木头人就可以了。
付了全款,签了合同,销售员便离开了,简滋语二人停下来站在卞婷的墓碑前。
有时候,就是那么千回百转而又莫名其妙,比如,此刻站在卞婷前面的两个人,一个是她高中时期的暗恋对象,一个是她大学时期的暗恋对象。如果卞婷还活着的话,或许看着性别不同的二人,心里也会有些无措而又自嘲。
陆言庭并不知道卞婷与简滋语曾经那段无法被言说的过往,此刻只觉得一阵唏嘘,昔日的同学此刻阴阳两隔,命运太过脆弱而又无常。
简滋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墓碑上卞婷的照片,那照片还是她们二人曾经要好时她给卞婷照的。想到卞婷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简滋语一阵心疼不已。
陆言庭看出简滋语面色越来越难看,悄悄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冰冷得要命,不由握得更紧了一些。
“以后你来看我的时候,也顺便看看她吧。她没有亲人在这世上了。”简滋语安静了半晌后说出这句话,话语间满是怜悯与落寞。
“好。”陆言庭淡淡回答。
墓碑选在距离卞婷不远处的那一块,也就隔了不到五个故人。
“走吧,我要好好想想我的墓志铭要写什么。”简滋语的面色不再那么沉重。
二人正要走出墓园大门,发现了熟人,尹知予、苏易苒。
四个人相视一愣,“苒苒,你们?”简滋语率先打破四个人之间那短暂的尴尬。
“我来看我母亲。”苏易苒回答。
三个小时前,苏易苒按照简滋语发来的地址来到这里,看到了那一块连名字都不能写上的墓碑,遗照也没有,仅有四个字“爱妻之墓。”
苏易苒初见之时不禁皱眉,“怎么回事?”
“叔叔阿姨或许是不能暴露姓名的那种卧底吧。”尹知予心里也觉得很是纳闷。
“确定没搞错吗?”尹知予提议苏易苒再次确认一下信息。没错,就是这里,就是这块没有名字的墓碑。
墓碑很干净,甚至干净得让人有些意外,墓碑前放着一捧花,淡淡的花香味隐隐传来,沁人心脾。
“看来,叔叔应该经常来。”尹知予轻声说道。
苏易苒慢慢蹲下,不自觉想要靠得更近一些,把墓碑上仅有的四个字看得再真切一些。
这里面躺着的,是她的妈妈,但她却无法从墓碑上的信息捕捉到任何一点回忆,这块墓碑很陌生,就像是母亲在她印象里一样,陌生。
半晌之间,苏易苒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墓碑,她的手慢慢浮上墓碑的纹理,一尘不染,心里不自觉揪了揪,一股苦涩涌上心头。
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活得悲哀。可现在,觉得这么多年一来独自来给妻子扫墓的苏禹城更加悲惨。
微微眼圈泛红,苏易苒表面毫无变化,却暗自在嘴里咬住下唇内里的肉,咬得用力,咬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