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夜原本站在亭外看他们猜灯谜看得入神,恍惚间瞧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极了小时,她按捺住心中的汹涌澎湃,立马跟上了那个身影。
可街上人潮如海,宋良夜几个拐弯,那身影便从她眼底消失,隐没在了人潮中,她来回找了好几次,却还是遍寻不见。
如同一个虚幻的泡影,一碰就破,心中好不容易升腾起的希望,也被一把浇灭。
炎烈找到她时,便看见她立在河边落寞的背影,四周仍然热闹,却突然失了色彩,只剩一层蒙蒙的灰,他什么也听不见,眼中只有那抹萧瑟的背影。
良久,他才缓缓走上前,轻执起她的手,从掌心传出阵阵温暖,“在想什么呢?”
宋良夜蓦然回神,顿了顿,道:“没什么,只是刚才晃神间,被这里的美景吸引了来。”
炎烈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借口,却也没说破,只道:“我们来放花灯吧。”
宋良夜抬眼,只见他往后背一摸,变出来两盏花灯,将它们细细展开点燃,递了一盏给她,宋良夜接过,蹲下身将它放进脚下的河中。
心中默默许了愿,便看着花灯随着波流向前流去,逐渐融合在满河的花灯里,摇曳摆动的灯火,好似落了满河的繁星。
…………
回客栈住了一晚,次日一早便要启程回东麓山,毕竟耽搁太久,总会引起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的疑心。
宋良夜醒来时,身旁已无炎烈的踪影,只看见床头的鸳鸯珮,不,准确的说,是半只鸳鸯珮,是由成色极好的蓝田玉制成,瞧这形状,想来另一半与这一半形状相同,两块合起来,才是一整只完整的鸳鸯珮。
既然这一半在她这儿,那另一半,应当是在炎烈处。
宋良夜沉默半晌,还是收起了鸳鸯珮。
马车颠簸半日,才到东麓山脚下,为了不引人注意,便在山脚下抛了马车,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行至营帐处,远远就瞧见帐外跪了一排的士兵,士兵面前负手而立一位老者,此刻似乎正气急败坏地训斥着那些士兵,想来,那应该就是赵丞相了。
再走近些,便能听见他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咆哮:“一群废物!这么点儿大个山,找了快两天了也没找到陛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听罢,为首的一名士兵慌忙道:“丞相大人息怒,小的们已经来来回回找了几遍,确实没有陛下的踪迹。”
“放屁!”丞相怒吼:“照你这么说,他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回丞相,”另一名士兵突然道:“确实还有一处没有搜寻。”
“哪儿?”
“山顶下的一处寒潭。”
赵丞相神色一暗,思衬片刻,道:“派人去潭底捞,仔仔细细地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炎烈从暗处款款走出来,似笑非笑道:“丞相这是单方面宣布了朕的死讯啊?”
赵丞相见他突然出现,神色猛地一滞。
炎烈又道:“怎么,见到朕,惊得说不出话了?”
赵丞相面露慌色,随即反应过来,立马下跪道:“陛下,老臣是喜,得见陛下平安归来,臣实在是喜不自胜,方才所言,只是一时心急,失了方寸。”
“一时心急?”炎烈笑笑,“是没寻到朕的人心急啊,还是没找到朕的尸首心急啊?”
听此,赵丞相急忙再三叩拜:“陛下恕罪,老臣惶恐,老臣忠心耿耿,一心担忧陛下的安危,只想早日找到陛下,唯恐陛下遇到不测,还请陛下恕老臣一时口不择言。”
炎烈冷哼了一声,道:“等你的人来找,那朕得等到何时?”
赵丞相磕长头不起,道:“陛下恕罪,是老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行了,”炎烈冷冷道:“此次狩猎到此为止,前日的刺客必须详查,立即启程,回宫。”
赵丞相恭敬答了声“是。”
宋良夜刚一回到帐篷,便看见两个焦急的身影正围着桌子团团转,她喊了声“小清,淑姐姐”,就见那两个身影惊喜地朝她扑来,一左一右地拉着她的手臂上下检查。
“姐姐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可担心死小清了!”
“小夜,前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你和陛下突然失踪了?”
“是啊是啊,这两天可吓坏我们了!”
“听说那天队伍遭到了狼群袭击,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看样子姐姐并未受伤,咦,姐姐为何穿着这身衣裳?”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完全没给宋良夜说话的机会。
“好了,”宋良夜安抚着二人,道:“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呀?”
小清和裴淑“扑哧”笑了笑,便没再追问下去。
宋良夜继续道:“前日晚上,我与陛下遇到了刺客,坠下了山崖,不过还好只受了些轻微的皮外伤,这身衣服是路遇的山中猎户所赠。”
裴淑问:“那他们所说的遭遇狼群袭击可是真的?”
宋良夜点点头。
“那就奇怪了,这东麓山不是从来没有狼的吗?”
宋良夜道:“并非是这里的狼,而是刺客带来的。”
小清大惊:“刺客带来的狼?!”
“那刺客懂得御兽之术,看样子并非东炎人。”
“御兽术…”裴淑重复了一遍,忽然道:“莫不是…北疆人?”
宋良夜轻叹一声,道:“虽无十成把握,但也八九不离十了。”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淑姐姐可有听说过落雪令?”
“落雪令?”裴淑皱眉想了想,“似乎听我父亲提起过,不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听说当时北疆尚未统一,江湖上有一个极其神秘的杀手组织,组织内高手云集,还有一些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而那落雪令,便代表着组织的最高指令,所有人都必须服从。”
“那个杀手组织在当时算得上是如火如荼,可是在北疆皇朝建立之后,它就像是人间蒸发的一般,再也没听到过一丁点关于落雪令的消息。”
“对了!”裴淑道:“那个组织里似乎也有如你所说的,懂得驯兽的人。”
“小夜,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裴淑突然面露惊色,“难道你觉得你与陛下遇刺,与那落雪令有关?”
宋良夜沉默半晌,道:“我也不清楚,只希望,是我想得太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