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彭远志，虽然还是来自遥远的苏北，但是他的衣着品味和精神状态都让人不敢小觑。
所以，柜台里这个土生土长的女店员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先生，我们进不到柏图！”
“为什么？”彭远志一愣，“粤广那边发过来两个集装箱，集装箱里有2000箱红酒，你们就一箱也进不来吗？”
女店员一听，敢情这位先生就是行里的人，她就更不能怠慢了。
“先生，4000箱哪里够啊？我们魔都的有钱人实在是太多了，就那600块钱一箱的红酒，消费得起的，大有人在！”
“卖多少钱？”彭远志一愣。
“600啊！”女店员似乎没听出彭远志的惊讶，“柏图的牌子还是不错的，很多人都喜欢。我听说，拉到魔都来的两批红酒，最便宜的，都卖到600块钱一箱，单瓶的零售价肯定不会低于140到150的！还有更高档的，300、500一瓶都有可能呢！”
“这些酒都卖给谁了？”
女店员摇了摇头，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大概是一些有钱的大单位吧！比如，大酒店，外资企业，市里和区里的几个招待所，他们一家要个几百箱，就把这4000箱全部分光了。很多有钱却没有势力的人，想喝都喝不到，只有到我这里买杂牌子！”
彭远志这才知道，堂堂“大洋百货”，居然没有一款名牌的红酒。国内的物资还是很匮乏啊！
同时，他也庆幸，没有打听柜台里这些红酒的牌子，不然，他有可能会被店员鄙视。
“谢谢！”彭远志辞别店员，和张青山走向楼梯。
“什么酒，这么贵？”张青山喃喃说道，“我们老农民辛辛苦苦干一年，买不起两瓶红酒！”
彭远志想的却是：“乖乖，我当初和罗姐给红酒定价太低了！”
最初，柏图酒庄给“志青公司”发来的资料是平均价格35霉元每箱，单瓶不到6霉元。如果折算成人民币，就是约150元每箱，25元每瓶。
后来，在签署合同的时候，彭远志看到了柏图红酒的价目表：低档21霉元每箱；中档35霉元每箱；高档50霉元每箱。
这么算起来，柏图的红酒真不算贵。低、中、高三档的价位分别折合人民币大约100元、150元、220元。
就算“志青公司”要加价，最多不过是每箱加50到80。即低档售价150元每箱，中档售价220每箱，高档售价300元每箱。
让彭远志没想到的是，聂金元居然把低档就卖到了600元每箱。那么，中档肯定不会低于800，高档的都有可能超过1000了。
当然，他也不能全信这个女店员的。于是，他又让张青山带他到市内的其他大型商场里转了一圈。
那些商场里也都没有柏图的酒，而且，经过询问之后，他们的回答和先前的女店员的回答很接近。
出门的时候，彭远志突然问了一句：“青山，你对这里真熟啊！”
张青山腼腆一笑：“彭总，先前你让我开着车到处跑，我就想着，日后我们的服装很有可能会进入魔都的大商场，我就想把这些地方都走几遍，将来你如果巡视的话，有我开车，就方便多了！”
彭远志大笑：“青山，你做得对！看来，我又要给你发奖金了！”
张青山脸都白了：“彭总，你是不是准备辞退我了？”
彭远志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说，一个员工的工资高到一定程度之后，老板都会选择一个新手来替代！”
“别乱想！我只是要发点奖金鼓励一下，哪有要辞退你的意思？”
“奖金我也不要了！”
“好吧！以后再说！”彭远志真拿这个淳朴的豫省汉子没办法，“带我去糖酒公司，能找到吗？”
“能！”张青山答应得很干脆。
魔都糖酒总公司的大门前开在三山路上，里面是一个停了十几辆轿车和货车的大院子，更远处是高大的仓库。
从车里出来的彭远志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个公司还是挺有实力的，不说别的，就这块地皮，只要开发了，就是上亿的赔偿款！”
他正要进门，被一个看门的拦住了：“哪个单位的？找谁？有什么事吗？”
彭远志答道：“我找聂总！”
看门的上下打量了彭远志一番，他猜测着彭远志的年龄，觉得此人应该与聂总靠不上什么关系，就冷冷地说道：“找我们聂总的人多了，我不可能每个人都放进来！”
“那就麻烦你给通报一声！”
“我进去通报了，你要进去闯进去搞破坏怎么办？还有，我的大门交给谁？出了事情，谁负这个责？”看门的又是一连三问。
“你的传达室没有电话吗？”
“你以为电话那么好装的？如果连传达室都有电话，那岂不是每个房间都要有电话？”
彭远志不想跟他废话，立即从门口走开，来到旁边的一个小商店门口，用这里的公用电话，给聂金元传呼机打了一个。
春天时，他在粤广接待让娜的时候，就记下了聂金元等人的电话。
很快，公用电话就响了，彭远志拿起电话，就听电话那头有人说道：“谁呼我？”
彭远志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聂金元。不过，聂金元的这个说话让他挺想笑。
这是因为，在苏北的方言中，有一个与“呼”音相同的动词，却找不到相对应的汉字。
这个动词代表的意思是抽、打。当年，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打架照脸呼，用砖呼，不宜乱呼！”
老百姓之间开玩笑或者宣战，也会这么说：“我能呼你个脸！”
所以，当彭远志这个苏北人用上传呼机的时候，总是这么说：“有事，你打我传呼！”
彭远志忍住笑，然后才回应道：“是聂总吗？”
“我是聂金元，你是哪位朋友？”
“我是彭远志！”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一愣，然后惊呼：“哦，是彭总啊！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单位门前！”
“快进来啊！我这就让人给你泡茶！”
然后，彭远志就听到他指使身边的人：“小芬，泡茶！来贵客了，把我的雨前龙井给泡了！”
彭远志笑道：“看门的不给我进来！”
“我看他是不想干了！”聂金元说道，“我让人下去接你！小芬，下去接一下彭总！等一下，我亲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