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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和平2023-06-28 11:004,293

  

  当杨知诚获悉林天阳他们这次行动的结果,心中马上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说这次李芬妮接近林天阳,是为了在他身上装窃听器,以获取实验的情况,那么这次行动和上次的单兵激光器泄密案有什么联系?既然接触过李芬妮的陈军已经排除了嫌疑,那还有谁是她的同伙呢?而陈军是怎么认识李芬妮的呢?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都在一个劲地打听“181工程”的情况,可这个李芬妮却能火眼金睛地直奔激光实验室而去,并且是在最关键的镜片组实验时期,这可都不简单。

  现在,杨知诚很幸庆自己当时的谨慎,没有让曾敏出手抓人。从李芬妮骗林天阳的优盘去拷贝的手法上看,她应该是条小鱼,之所以能在关键时期直奔激光实验室,很可能是后面有人指点,否则绝不会那么幸运。所以,他要放掉小鱼,等待机会去抓住那只狡猾的狐狸。

  在杨知诚觉得有希望一举破获针对天剑的间谍网时,邓中民在局里宣布了邮件泄密案的结论。

  “根据法医的检验和现场勘查的结果,现在可以认定,马士平系畏罪自杀。他在精心设计了出卖代号为天剑计划的武器研制方案后,而他掌握的天剑计划资料还是十多年前的初始资料,基本不再有任何价值,因此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感到万念俱灰,选择自杀是符合情况的。虽然,这段时间大家追查黑狼没有什么发现,但黑狼并非本案的关键。这个邮件泄密案,经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的确认,和激光实验室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说,没牵涉到实验室里有价值的秘密。换句话说,本案实际没有泄密。只是一个被时代和社会抛弃的人的痴心妄想,妄图把已经失去价值的东西当宝贝卖。我们局还有其他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做,因此,我决定,撤销追捕。”邓中民语音洪亮,大会议室的每个侦查员都听得清清楚楚,但部分侦查员的表情显得很疑惑。

  崔仁杰扫视一遍会场,接着说:“虽然大家觉得这案子可能还有些疑问,但我们讲的是证据。所有的证据清清楚楚地表明,马士平的确是自杀。而收件人在国外,暂时也不是我们能去追查的。那么涉案的邮件其实又是早已失去价值的东西,虽然没有解密,但情报站那边确定其已没有实际价值。有些资料确实在解密方面,工作做得不是很及时,没价值的也一直不解,弄得我们也分不清什么是做重要的,什么是需要付出最多精力去保卫的。这个案子,现在是弄清楚了的,泄密人是自杀,而涉及的秘密已失效。”

  邓中民喝了口茶,说:“鉴于这些情况,所以本案可以了结,不用再费那个神折腾。”

  “那这个黑狼为什么要跑呢?”黄志华还是不服气。

  “小黄,我们办案是要讲证据的,有证据证明黑狼有杀害马士平的嫌疑吗?没有,对不对?黑狼只是我们需要排查的对象,说不定找到他,才发现他和别人一样,也不了解马士平。他是服过刑的,躲着我们也很正常。但这不是我们去追他的理由。”崔仁杰说。

  黄志华拿不出过硬的证据,也只能表示信服地点了点头。

  开完会,黄志华追上陈军,小声地说:“陈哥,这真就结案啦?”

  陈军回头看看他,笑了:“领导说得对,马士平应该是自杀的,之所以我们会觉得是他杀,是我们在按照惯常思维去想,但证据显示的确是自杀。又没实际价值的泄密,不结案还能怎么样?”

  “那倒也是。没泄露有价值的秘密,也就是没受害方,做案人又自杀了,的确应该结案。”黄志华喃喃自语道。

  陈军见状,笑呵呵地走开了。

  当曾敏带人来紧急清理实验区的时候,郑晓天刚回家。这么多天连续奋战,他每天只在实验室的沙发上迷糊几个小时。终于做完了镜片组实验,郑晓天松了口气,回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六点了,还是林天阳的电话吵醒了他。林天阳在电话里通知他,这次的实验顺利结束,他可以到上海去陪家人了。

  接完电话,郑晓天也睡够了。这次实验的确很难做,直径两米的镜片组,直径和精度都远远超过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军用级镜片,但几天下来,终于得出比较满意地数据。安将军对此表示很欣慰,并告诉他各方面正在准备不久将开始的总装实验。

  郑晓天起床后,感到饥肠辘辘,便到厨房东翻西找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可是厨房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包方便面都没有。郑晓天这才想起去火车站之前,特意嘱咐保姆要收拾好厨房,免得有耗子钻进来。他无奈地笑笑,穿上便装,准备出去随便吃点什么。

  “叮咚”,这时会有谁来呢?

  郑晓天打开门一看,是陈军,手里还拎着东西。

  “郑工,我下班路过,就上了串串门,这是给彤彤买的。”陈军一脸热情地先开了口。

  “你来就来,客气什么呀!再说了,彤彤已经跟他妈到上海去了,进来坐吧。”一回生,二回熟。这已经是陈军第二次上门了,郑晓天自然也热情起来。

  “您这是要出门?”陈军边往屋里走,边顺手把礼物放在了沙发旁。

  “家里就我一个人,什么菜都没有,出去随便吃点。诶,你吃了没,要是你没什么安排,跟我一起去?”郑晓天的心情格外地好,一是因为这高难度的实验顺利完成,二是可以到上海去陪家人。

  “行,我请您去吃火锅。”

  “那你把你夫人也叫上。”

  “我啊,一直没结婚呢。今天咱们都自由!”

  “那行,走!”

  西都的火锅店到处都是,离郑晓天家不远就紧挨着有好几家。两人进了最近的一家,这是家重庆火锅。重庆的饮食以火锅著称,起源于明末清初的重庆嘉陵江边的朝天门码头。当时那些水手和纤夫在劳作之余,常围坐在一起,将牛毛肚、猪黄喉、鸭肠、猪血鸭血等一股脑儿到进放着各种调料的锅中。上世纪二十年代,这种餐饮方式在重庆江北一带逐渐发展壮大,到现如今,重庆火锅已经在全国遍地开花,并渐渐地影响了中国的餐饮文化。在餐饮业竞争激烈的西都,到处林立的火锅店也是打着重庆火锅的招牌。

  火锅最吸引人的地方一是鲜香,大老远就能闻到其香味,吃完后食客的衣服上也被熏得香味三天都不散。二是在一起烫菜的过程中,能拉近彼此的距离。现今中国有句话,叫做“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有了这些个一起的共同经历,那就是兄弟伙,就是哥们,就是利益共同体。而这一起烫火锅,就意味着可以打开话匣子。

  对郑晓天来说,有太多的憋屈藏在心里。几杯下肚之后,郑晓天拍了拍陈军的肩膀,说道:“小陈,在我见过的做你们这行的人里,你算是个另类。”

  “哦,我怎么个另类法?”陈军抿了口酒,笑着问。

  “你有人情味啊。你们这行的人,大多只想着抓个大的,然后升官发财,很多东西就放在一边去了。手里有权的,马上就要摆出一副威风的架子,盛气凌人,好像随时可以把人弄进去一样。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讲理!现在讲理的人真不多了。”

  “郑工,你过奖了。”陈军又给郑晓天掺了一杯,“讲理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的,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嘛!”

  “是这个道理,可中国人一朝权在手,就要把令行,从不知道除了权力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是值得我们去奋斗的。你说这两千多年来,中国人都要读书,为什么啊?就为了做官,就为了那个权力,而不是追求真理,追寻知识。黑格尔曾经说过,中国几千年来,什么进步都没有。人家从没到过中国,但一眼就把中国给看透了。”郑晓天已经有了些醉意。陈军给他捞了个鹌鹑蛋,对这些话同意地点了点头。

  “小陈,我给你说,我一般不想和别人说这些。但我最瞧不起那些眼睛里只盯着权力的人,我郑晓天要做官,那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我只想做事。可只做事的结果,就是艰难!”郑晓天抬起眉毛,眼里泛着醉意,但似乎又十分清醒。

  “郑工,这都怪我们工作作风太粗糙了。”

  “诶,你想哪去了,我可不是在怪你。”

  “对了,郑工,那个泄密邮件的案子已经结了。我今天来,就是我个人给您赔个罪,当时的确不是很慎重,来,我敬您一杯!”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陈军咂了下嘴,说:“郑工,你别为这事怄气了,我看您这几天都憔悴了些。”

  “我哪是为这些事生气,这些事不值得。我最近做实验累得不行。”

  “那现在顺利完成,我敬您。”陈军又敬了一杯。

  郑晓天抿了一大口,摇摇头说:“说这话还早,这才算是把零部件的实验做完了,后面还有总装实验。不过,这次实验算是前期试验的关键,的确很难做。”

  看陈军听得迷迷糊糊,郑晓天笑了一下:“这是最高机密,恕我无可奉告啊。呵呵,要不是看你是国安特工,是抓间谍的,我连这话都不敢给你说。再说了,都是激光方面的东西,说了没意思。”

  陈军好像听明白了似地点点头,给郑晓天烫了块毛肚,小心翼翼地夹在他的油碟里。郑晓天连说自己来,自己来。

  “哪您可得好好休息休息了,要不找个对方去旅游吧,九寨沟、稻城都不错,去住上一段时间,好好调养一下,您看您的确是太累了。”

  “休息不成啊,我明天去上海配孩子去。”

  “上海也不错啊,正好您和家人可以到附近的苏州、杭州,好好玩上一阵子。”

  “也就是能轻松个把月吧,来,光你敬我了,我也敬你一杯。”

  就在这晚,走在浣花溪边芦竹丛生的小路上,林天阳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肯定是间谍女孩而失落。自从发现她和陈军认识后,林天阳一直就有种说不出的愤怒,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人喜欢被欺骗,被利用。当发现手机里的窃听器后,林天阳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但现在李芬妮走了,带走了前些日子的快乐,也带了他对初恋仅存的回忆。估计不会再有谁,能让林天阳回忆起初恋的幸福,剩下的只有干瘪乏味的象白开水一样的生活。

  这个下巴上和初恋女友一样也有块疤的女孩,肯定逃不掉已经撒向她的弥天大网。一想到这些,林天阳的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马士平应该也曾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有着大好的前程,可一旦掉下来,就再也没有幸福过,直到生命结束。李芬妮的命运大概也将如此,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从事的间谍工作,结果必将是面临严厉的制裁。情报斗争是残酷的,残酷得可以为了目的而摧毁一切,包括一支洁白的鲜花。如果她不是另有目的,也许和林天阳真的能成为朋友,至少,林天阳是这么认为的。

  人与人之间就一定得是互相利用、互相争夺的关系吗?望着溪边捕食小鱼小虾的一只只白鹭,林天阳在心里问自己。但这种明显属于费脑筋的哲学或社会学问题,是白鹭回答不了的,林天阳的慧根也不足以从眼前的风吹草动和白鹭捕食中得出某些证悟。美丽的克里斯蒂娜,可爱的李芬妮,这些自己见过的女性,如果不是间谍,该是多好啊!可是,自己,不也是科技情报局驻西都情报站的军人吗?不也是特工吗?如果她们是虚假的,邪恶的,丑陋的,带着阴谋诡计的毒蛇,那么自己呢?

  想问题有时也会想不下去,不一定是因为问题太刁钻,有可能是因为价值观、逻辑方式的问题。古往今来,但凡做成大事的人,一定不会象林天阳这样想。他们大多是和《上海滩》中冯程程一样思考,“对我好的就是好人”。不同的是冯程程只想做个被爱包围的女人,而那些做成大事的人,只想着坐在权力的顶端,让世人卑恭地包围着。

  远处的天边还有一抹淡淡地余晖,当白鹭和其他的水鸟扑腾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翅膀拍打的声音。林天阳坐在水边的石头上,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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