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通胆战心惊地偷瞄一眼皇后,见皇后微微颔首示意,这才兢兢战战地说道:“奴才刚从内侍省回来,有消息传来,送粮队伍自扬州到冀州,途径青阳县时遇到了一伙土匪。那土匪凶悍无比,人数众多,将送粮队伍团团围住。”
叶夭身子一晃,若非腊梅眼疾手快搀扶住,险些就要摔倒:“那现下情况如何?运粮队伍可安好?有没有人受伤?”
安通垂首,声音愈发低沉颤抖:“具体情状奴才尚未全然知晓,仍在等待后续消息。”
就在这时,昭文帝大步走进青鸾殿,见到叶夭神情恍惚,脚步虚浮,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了?爱妃为何这这般失魂落魄?”
皇后起身行礼,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告知昭文帝。
叶夭也顾不得行礼,泪眼朦胧地望着昭文帝,声音带着泣音急切问道:“陛下,臣妾父亲究竟如何了?求陛下告知臣妾实情。”
昭文帝宽慰地轻拍叶夭的后背,柔声道:“爱妃莫急,叶将军安然无虞。他不仅顺利将粮食如数送达,还率领将士奋勇作战,把那伙盘踞多年为非作歹的土匪一举剿灭。不愧是朕的宁远将军,当真英勇无畏。朕已下旨赐封为青阳侯,以彰其功。”
叶夭喜极而泣,连忙跪地谢恩:“多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父亲能得此殊荣,皆是陛下的厚爱与信任。”
皇后也面露喜色,上前扶起叶夭,说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陛下圣明,叶将军功在社稷,此等赏赐当之无愧。”
昭文帝摆摆手,朗声道:“叶将军此番护粮剿匪,功勋赫赫,朕心甚慰。”
而后,昭文帝神色一凛,不满地看向安通,厉声道:“你这奴才行事如此冒失,念在你忠心办事的份上,朕暂且饶你此次大过,自己下去领罚!”
安通惶恐不已,忙不迭磕头谢恩:“奴才知罪,谢陛下隆恩浩荡。”
在此宫廷之中,若昭文帝直接下令惩处,那惩罚往往极为严厉,或杖责,或罚俸,甚至可能被打入冷宫或处死。而让奴才自己领罚,意味着昭文帝给予了些许余地,或许仅是于静室闭门思过数日、承受轻微的笞责,又或是在月例银子上稍作扣减。此等处置,已算是格外开恩。
内侍省中,安通领罚后神色却稍显舒缓,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叶将军无事,否则自己这条小命恐怕也得交代了。
一旁的小太监见安通刚被罚了三个月月例,竟还这般平和,满脸疑惑地问道:“安公公,您这是怎的?被罚了还这般欣喜。”
安通睨了他一眼,神色郑重地道:“你这毛头小子懂什么?咱家是为陛下欣喜,为叶将军欢喜。如今叶将军押粮剿匪,不仅平安归来,还一举剿灭那为祸多年的悍匪,此乃天大的喜事!叶将军忠勇可嘉,陛下圣明,赐其荣耀,这难道不值得咱家宽慰?”
“叶将军平安回来了?”旁边的另一个小太监惊异地问道。
“那是自然,而且还把土匪给剿了。听说青阳县这伙土匪盘踞多年,为非作歹,却被叶将军一举荡平。”安通的话语中满是钦佩。
“陛下圣明,特赐叶将军为青阳县侯。”
……
一时之间,叶广勋成功送粮剿匪,被昭文帝赐爵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压住了一些流言的苗头。
灵秀宫中,叶夭听到小喜子说这事后,笑着说道:“小喜子,你去给安公公送些上好的茶叶和糕点。就说多谢他在这事儿上的奔波,因着我,让他受了罚。”
小喜子应了一声,正准备去办。叶夭又轻轻唤住他,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喜子连连点头,领命后匆匆来到青鸾殿,找到安通,将手中的茶叶和糕点送过去,并且偷偷塞给他一包银两,轻声说道:
“娘娘说,感谢安公公在内侍省的仗义执言,这银两请公公收下。”说完便转身回灵秀宫。
安通掂了掂手里的钱袋,笑着道:“难怪瑾婕妤会得陛下宠爱,如此通情达理又重恩重义之人,实乃难得啊。”
瑞心苑中,柳充仪面色阴翳如霾,身旁的大宫女琼环小心翼翼地趋前,刚欲开口宽慰:“娘娘莫......”
话尚未出口,柳充仪猛地抬手,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琼环脸上:“本宫行事,何时轮到你这贱婢多嘴!”
“奴婢不敢!”琼环惊恐万分,赶忙伏地磕头认错。
自从赵才人和冯采女与灵秀宫走得亲近之后,柳充仪便不敢再对二人轻易动手,于是手下的宫人便成了她宣泄怒火的对象,而尤以身边的琼环遭受的折磨为甚。
“哼!”柳充仪怒哼一声,心头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她一把抄起案几上的玉如意,朝着琼环身上用力挥去,一下又一下,全然不顾琼环的苦苦哀求。
待到终于出够了气,柳充仪冷冷地瞥了一眼近乎昏厥的琼环,无情道:“把这贱蹄子拖下去。”旁边的两个小太监忙不迭地将琼环抬走。
柳充仪凝视着手中的玉如意,这是她初进宫时,昭文帝赐予的物件,当时昭文帝还温言软语,说是期许她万事如意。
“如意。”她忽而冷笑一声,“真是可惜,叶广勋竟然没死!”
而后神色一变,冷眼看着屋外的天色,阳光灼灼,刺目耀眼,因多日未曾降雨,院子里的花草皆显得萎靡:“叶夭,本宫倒要看看,你的能耐有多大!”
忽然,一道炽热的阳光如利剑般穿透窗棂,直直刺进屋内,那光芒耀眼而毒辣,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这一日,朝堂之上,气氛凝重似铅,压得人几近窒息。
户部尚书王启正神色凝重,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等已将能做的赈灾之法皆尽施行,然大旱依旧严峻,灾情未有丝毫缓解之象,臣等实在无能。”
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臣紧接着颤声奏道:“陛下,如今百姓苦不堪言,饿殍遍地,若再不降雨,只怕民心浮动,祸乱将起。”
又一臣子心急如焚地补充:“多地流民成潮,旱灾若不止,社稷危如累卵!”
昭文帝高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如墨,目光冷冽地扫过殿下众臣。
这时,一位大臣小心翼翼地出列,拱手轻声道:“陛下,人力已竭,或许可向天祈雨,以求上苍慈悲,赐下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