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撞么？”
叶满福站在方杰身边，望着越来越近的鼓浪会大船，低声问方杰。
大船不是渔船，不管是减速还是转弯都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可以说留给方杰做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撞！”
短暂的沉默之后，方杰下的命令让叶满福目瞪口呆，好一阵他才动了动嘴皮子，“真要撞？那可是鼓浪会啊，大当家的你真的决定要跟他们全面开战了？”
“老叶啊，有时候出来混的，就要生死看淡，不服就干！鼓浪会怎么了？鼓浪会难道生出来就是海贼王了？那徐龙还是一条过江龙呢，不也是混的风声水起？他凭的是什么？还不是凭他从北杀到南的名气！”
方杰拍了拍叶满福肩膀，道：“让那条船减速，毕竟是已经卖了的船，咱们也减速，我说撞不是要拼命把他们撞沉，慢下来，撞上去，给谢思乾一个小小的惊喜，让他知道咱们枯叶岛也不是软柿子。”
终于弄明白了方杰意思的叶满福，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撞个响，那就好办了，毕竟枯叶号也是经过改造的战船，船首部分是专门经过加固的，只要不是全速撞上去，跟相等体量的大船头碰头或者是头尾相撞，去撞鼓浪会战船的腰部，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方或许受伤会更重一些，不过既然人家都已经杀到门口了，正如方杰说的那样，有时候做人的确是不能太软弱。
“舵主，他们撞上来了！”
在谢思乾这边看来就不同了。本来他们就只能看见冲在前面的枯叶岛，后面那艘船有没有减速他们压根就看不见，加上船距离近了之后即便是速度不变也会让人产生一种越来越快的错觉，所以哪怕枯叶号已经开始降帆减速，谢思乾这边也很少有人留意到这点，只是看着枯叶号挺着船头笔直而来，一个个额头上见汗，不知所措。
“我的小船呢？枯叶岛的人已经疯了，我要回去告诉蒋舵主，不，我还要直接去告诉会长！”
谢思乾两腿在打颤，好不容易才没有掉头就跑，只是表面上理直气壮地转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要去做什么准备，只有他的心腹才知道，谢舵主这是要准备跑路了，小船都已经准备好了，谢舵主的命金贵着呢，怎么可以跟座舰一起同生共死呢。
“我们走！”谢思乾低声吩咐心腹带路，却压根没去想过被他藏在船舱里的两个女人。
“舵主，咱们是不是再等等，或许枯叶岛的人只是做个样子”谢思乾的这个心腹并非不怕死，不过他还是觉得这种紧要关头当将领的带头逃跑，好像不是个味儿。
“等什么，再等就来不及了，走啊！”谢思乾催促心腹，就差拔刀子了，那心腹无奈之下也只要带着谢思乾走向绳梯，只是两人就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枯叶岛距离谢思乾的座舰就只剩下不到十丈的距离，另外两艘鼓浪会船上的人纷纷鼓噪起来，好像大喊大叫就能让枯叶号停下来似的。
枯叶号上，准备撞击的命令已经被传达下去，从方杰到每一个水手都做好了冲撞的准备，站在方杰身边的青云脸上看不到半点紧张，只是两眼看着迅速放大的船身，扫过那些慌张的身影，低声道：“就凭这股气势，你已经赢了。”
“嗯，鼓浪会也就是人多船多而已，其他的不堪一击！”
鼓浪会如今的会长徐龙，过去在东北那边的确算是一号人物，可当响马和当海贼也算是跨了工种，徐龙操控起鼓浪会来并非是一路得心应手，统领几个相距上百里分舵跟带领一群响马在林间驰骋根本就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
因为只能牢牢控制中层领导，疏于了对分舵成员的管理，鼓浪会的作战人员在各方面都无法跟当年徐龙率领的那批响马相提并论，就好比眼下，如果还是徐龙当年身边的马贼，就绝不会出现这种慌乱的局面。
“让下面的兄弟们大喊，叫他们让开，就说是大雾影响了视线！”
方杰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如果鼓浪会上上下下都是这样，那的确没什么好怕的，一盘散沙就是散沙，永远拧不成一根绳也攥不成一个拳头，有什么战斗力可言呢？
随着方杰下令，枯叶号上的水手们开始咋呼，那声音比海风更大，自然能够钻进鼓浪会众人的耳朵里，就连谢思乾和他的几个心腹都听见了。
“舵主，咱们要不要观望一下，要是”
“嗯”
谢思乾也迟疑了，若对方是要决死一搏他临阵逃脱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如果这都是一场误会呢？如果对方并没有跟鼓浪会撕破脸的想法，仅仅只是一个意外，那他这个舵主的脸往哪儿搁啊？
“走，回船上去！”
诚然谢思乾是个胆小鬼，可他同样也是个喜欢赌的人，当初他就是赌徐龙能够笑到最后才毅然决然的站到徐龙这边，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徐龙成功上位也让他成为老一批鼓浪会成员中为数不多的胜利者，在徐龙篡位之后非但没有受到打击报复，反而还芝麻开花机节节高了。
这一次，在进行了判断之后谢思乾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赌一把，毕竟事关他的身家性命和在鼓浪会的地位颜面。
重新回到甲板上的谢思乾一路走来甚至还厚着脸皮招呼那些慌乱的船上人员，“让他们不要紧张，做好准备，同时大声宣告自己的身份。”
“舵主，他们的确是在减速。”片刻之后又经验丰富的心腹经过观察得出结论告诉谢思乾，这下子谢思乾的心气又上来了，单手叉腰的他指着缓缓而来的枯叶号道：
“兄弟们不用怕，我还在这里呢！怕什么，人死鸟朝天！就算他们撞上来，老子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边谢思乾在拍胸脯，那边船上的方杰却是在冷笑，他手中有高配限量版的望远镜，自然能够将谢思乾座驾上一览无余，毕竟那边灯火通明，几乎每一张慌乱的面孔方杰都触手可及。
“大当家的，我好像看到谢思乾了！”
“你看到没错，把我的望远镜拿去，通知舵手，瞄准谢思乾撞！”
“大当家的，这”
“这什么？”方杰将望远镜塞给叶满福，瞪其一眼道：“难道还能撞死他？”
“可是他有可能会在混乱中掉进水里，这种时候要是掉下去了”后面的话叶满福没有继续说，这个时候天色不明，现场慌乱，哪怕是水性再好的人掉下去都有可能挂掉，如果是几个普通海盗那也就罢了，谢思乾好歹也是鼓浪会一个分舵的副舵主，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样一个人要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枯叶岛的码头，鼓浪会就不追究，善罢甘休了？在叶满福看来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
“我是大当家的，你不是，所以你要做的事情是执行命令，而不是质询我的命令！”方杰有些火了，战场之上的事情，容得下大家讨论，先不说有没有必要，光是叶满福这种行为，放在一场正儿八经的战斗当中，首先就会被主官一刀切了脑袋。
“这，对不起，我这就去！”叶满福两眼一愣，随即赶紧拿着望远镜跑了，片刻功夫后方杰就感觉到枯叶号在慢慢的转动船头，虽说幅度并不是那么明显，但很快就正对着谢思乾所在的那个位置，猛冲了过去。
“兄弟们，我们要”
那边，谢思乾还在卖弄他的口舌，因为有心腹在确定枯叶号的速度，他们认为既然这是一场误会，以枯叶号现在的速度，已经可以将锚扔下去，如此一来就能将船拖住，按照正常情况来判断，最终枯叶号的船头最大可能是停在距离两三丈之外，一个安全又足够展现谢思乾勇气的距离。
“好像有些不对。”谢思乾上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可他还是发现了枯叶号略微调整方向的那点点变化，他怎么可能不关注呢，毕竟是跟他小命休戚相关的事情。
“是，是有些不对，他们还没有抛锚，怎么可以不抛锚呢，舵主，要，要撞上了，小心啊！”
看似动作缓慢的船头，但其实在这个距离上也是转瞬及至的，从谢思乾发现不对劲停止他的宣讲到其心腹开口提醒这一点点时间，枯叶号的船头终于冲过了这剩下的七八丈距离，坚，硬的撞角跟谢思乾的座舰来了一个亲密无间的接触。
巨大的碰撞声之后是船体相互侵入，准确的说是枯叶号的撞角船头在突破谢思乾座舰侧面船身之后跟其内部结果的摩擦，不知从何而来的烟尘开始弥散，鼓浪会的人一阵鬼哭狼嚎，两艘船都在距离的震动当中，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这次撞击当中受伤，或者是死亡了。
方杰双手撑着栏杆，整个人还是狠狠的晃动了几下，直到最初的撞击结束之后才稳定下来，倒是站在他身边的青云，整个过程当中身体都如同是订在船上的钉子，纹丝不动，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