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地灵潭，阿四便对尽余欢问道，“公子，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尽余欢掏出一个物件说道，“南海，紫竹林。”
那物件放在地上，白染瞧着，仿佛似鹿非鹿，似马非马，倒很像是四不像。
伴随着尽余欢一声口哨，物件逐渐地变大，最终，一辆马车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马车简约质朴，却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前方四只怪兽甩头啼鸣，精神奕奕，显得很是想要跃跃欲试一番。
白染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这四个怪兽，忍不住狐疑道，“奇怪，这四只兽为什么只是像鹿像马，不像四不像。”
“不像是不像？这是什么句子？”阿四一本正经地问道。
“不是翘舌，四和是注意区分，你是蜀犬吗？另外，这不是重点。”尽余欢赶紧转移话题，省得自己的话痨狗烦个没完。
“上车便知。”尽余欢说着，打开了马车的门。
“吱呀”一声，车门被打开，顺势地，一根竹凳平稳落了下来。
精巧的机关设计，很是让白染觉得巧妙。
三人上车之后，更让白染觉得惊奇的是，外观并不大的车厢，内里倒是暗藏玄机。
“别有洞天，怕就是如此了吧。”
看着偌大的车厢，白染忍不住赞叹。
车厢里温度舒适，皮毛铺就的床榻很是柔软，桌子上摆放着茶水。
莫说三人，哪怕是三十人，白染觉得也应该是能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
“经仪罗盘，是控制这辆车的？”白染看着镶嵌在一旁的精巧的罗盘，对尽余欢问道。
尽余欢点点头，一指罗盘说道，“阿四，出发。”
“去哪？”阿四摩拳擦掌地问道，随时准备玩弄一番这个罗盘。
“南海，紫竹林。”尽余欢说了五个字。
这五字一出，阿四摩擦的手顿时僵住道，“要不，我还是回地灵潭跟阿三在一起吧。”
“晚了。”尽余欢笑眯眯地说道。
这笑容里，有一种猫恐狗惧的意味。
“您老是不是忘了，上次黑熊精的事情了，那熊瞎子估摸有点蠢，但是不傻啊，好歹是个正神。”阿四实在是担心打起来。
倒也不是怕黑熊精，而是担心动静太大，招惹来了紫竹林的真正主人。
“有我在，你怕什么，再说了，她不一定在那里。”尽余欢朝着阿四淡定地摆摆手。
阿四确定，要是尽余欢跟菩萨动起手来，自己跟黑熊精铁定成炮灰。
狗不嫌家……家长惹的事大，长叹一口气，阿四调整了经仪罗盘，车便稳稳地腾空而起，朝着南海而去。
“对了，你还没说这奇兽是何物呢。”白染还是很好奇。
“鹿为马。”尽余欢指了指车厢壁对白染道，“你伸手上去抵住，便能知道它的前世今生。”
白染看了看车厢壁隐隐可见的阴刻铭文，似乎乃是一张张精细的壁画，便尝试着将手触碰了上去。
只在一瞬间，眼前的世界便忽然骤变。
车厢淡去，出现的却是巍峨的宫殿。
石柱如擎天，灯火通明，风通四达，水流叮咚不歇。
左右文武侍立，年轻天子端坐龙椅。
忽然，听见一阵蹄声传来，白染回头看去，只见侍者牵着一头鹿缓上殿而来。
白染连忙躲闪，却一个不及，被鹿角触碰，身形犹如波纹，荡漾片刻便瞬间复原。
呵，我竟忘了，这是幻境里，白染心里自嘲。
“陛下！”
皇帝侧畔之人高声喊道，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尖细。
“我特命人寻得一匹千里马，献给陛下！”
说完，那人便伸手一指下方之鹿。
皇帝顿时一笑，仔细端瞧，奇道，“这分明就是一头鹿，丞相为何说是马？”
丞相并不理睬皇帝，高声呵问百官，“众位朝臣以为，此物乃是鹿？还是马？”
“阉人误国，指鹿为马！妖言惑众，蒙蔽天子！”
见一官员慷慨陈词，丞相冷冷一笑，长袖一拂，“杀了。”
殿中武士即刻上前，将咆哮怒斥之人拖拽了下去。
丞相缓踱两步，继续朗声问道，“众位朝臣以为，此物乃是鹿？还是马？”
死寂一片的朝堂上，无人敢应答。
答鹿则身死，答马则心诛。
丞相见无人应答，指天跺地，声音再高两度道，“众位朝臣！此物乃是鹿？！还是马？！”
“是马！此物乃是千里马！”
一人出头，众人从之，皆为保命。
只是一瞬间，便是山呼海啸一般的跪拜，恭贺皇帝喜得千里马，丞相忠心可表，万世称颂。
年少的皇帝看着这荒唐的一幕，惶惑的眼神缓缓地挪向了丞相，那个矮小的背影，似乎在一瞬间膨胀了亿万倍，压得人心生恐惧。
只是个玩笑，玩笑而已，皇帝讪讪地笑了笑，赶紧将目光挪开。
“哈！哈哈哈哈……”
看着拜服的朝臣，丞相肆无忌惮地狂笑，好一阵之后，才对侍者说道，“将此千里马牵巡咸阳昭示天下！”
乱臣贼子，竟如此猖狂，白染皱眉暗骂，此贼不仅是个阉人，上蔑皇权下欺群臣，更是要乱天下。
侍者应诺，牵鹿而出。
“轰隆！”
一声雷鸣大作，鹿刚被牵出大殿，便被一声炸雷劈成了四块。
侍者站在一旁，手里牵着烧焦半截的绳子，面如金纸，抖如筛糠，裤裆一阵潮热。
丞相闻声，匆匆而出，出得殿来一看，冷笑道，“来人！把这四块千里马给我捡起来放在车上，每一块上面写上大大的马字，用车拉着，昭示天下！”
旋即，便有侍者连忙前来依言办事。
丞相瞧着四辆车离开宫殿，狂言大笑道，“我要鹿为马！鹿便能为马，天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便在这狂妄的笑声中，白染眼前的一切又淡淡地退却消失了，眼前又是车厢里。
“这太监，也太狂妄了吧。”白染有些气恨地说道。
尽余欢笑道，“史如烟海，贼似泥沙，淘不尽，何必生气。”
“你倒是看得透。”平复了好一会，白染转移话题问道，“所以，这鹿为马便是由此而来？”
尽余欢点点头道，“万物皆为灵，此典故被颂千年，自然亦得灵气，当初那四块鹿肉，变成了如今的鹿为马。”
“我偶然得之，让其拉了蜀车，游历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