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
狗生。
都是阴差阳错地替代了别人。
不知不觉间，阿四就走到了后院，站在了曾经住过的茅屋里。
好像一瞬间，无忧无虑的曾经的阿四，便有了忧愁这种东西。
“汪！”
一个轻轻的叫声，顿时让阿四从失神的状态中转醒了过来，低头一瞧，只见刚才跑掉的小黄狗又折返了回来。
阿四俯身将小黄狗抱在了怀里，它也并未挣扎。
“你倒是聪明，知道又跑回来。”阿四看着怀里的小黄狗说道。
忽的。
他想到了一件事，这只小黄狗按照时间计算，应该就是自己救回来那条母狗所生的。
阿四有些恍惚，一时间，竟有一种自己抱着自己的错觉。
究竟是幻境，还是真实，阿四有些疑惑。
说实在的，他并不擅长于这种思考，感觉忽然间，人生多了一些很奇特的重量。
算了，还是找公子来吧，他比我活得久，也更加透彻，阿四心里想着尽余欢，顿时就踏实了下来。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黄狗，却见它已经睡着了。
呵，这蠢狗，大约……心里这样想着，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像是这条小黄狗一样，安全而舒适。
不觉得，阿四脸上竟露出笑容，然后掏出了紫竹笛，轻轻一吹。
便，只是在下一个瞬间，尽余欢就出现了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样？看到了？”尽余欢对阿四问道。
阿四点点头，再一低头瞧自己怀里，小黄狗已经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竹林。
“公子……那个小黄狗。”阿四略带惆怅地问道。
尽余欢笑道，“它会在后来遇见我，然后成为食斋的阿四。”
听到这里，阿四忍不住泪眼婆娑起来，继而便是搂着尽余欢嗷嗷地嚎啕大哭。
好一阵之后，尽余欢才将阿四给安抚下来，对于自己的这条大黄狗，他是了解的，妥妥的性情中人，直性子，什么情绪都不会藏着掖着。
坐在竹椅上，呆呆地愣了好久，阿四才开口问道，“公子，你说刚才看到的是幻境吗？”
尽余欢点头道，“是。”
“那我真实的人生也是这样的？”阿四继续问道，似乎想要追寻一个源头。
尽余欢当然知道阿四问的是什么，笑了笑，方才道，“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个太子事故而已。”
“亦是因为一个疯道人想要获取力量，借着大军屠城的契机布局，阴差阳错，被你得了正果。”
说完，似乎担心阿四心里有结，继续又道，“这一切都是命数，哪怕一个偶然的机缘巧合，亦是命数。”
忽地。
阿四现出原形，趴在了尽余欢的怀里，然后用狗头拱了拱他的手，让他抚摸自己的脑袋。
尽余欢笑了笑，便开始摸狗头。
好一会之后，阿四才说道，“阿四还是食斋的阿四比较好，娄金狗什么的，大约是不太符合我的气质。”
尽余欢点点头，颇为认同。
阿四的经历比阿三简单，也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以及刻骨的阴影难以释怀。
所以，对于让阿四去了解自己的一切，尽余欢还是挺放心的。
果然，没过多久，阿四的心绪便平复了下来，完完全全接受了自己的过去。
毕竟，狗生只想躺平，亦无大志，哪里来的并不重要，去哪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哪里躺完整个狗生。
“对了，公子，白姑娘呢？”阿四忽然对尽余欢问道，这才想起了白染。
尽余欢心里测算了一下时间，对阿四道，“应该是快到了。”
话音甫落，地面上忽然冒出了一个竹笋。
竹笋越长越大，越长越大，直到一人两人环抱大小，一人多高。
“嘎啦！”
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的声音。
竹笋应声裂开，带着簌簌而下的竹叶，巨大的竹笋裂成了几片，而白染赫然正在其中。
看着有些失神又有些发愣的白染，尽余欢连忙上前。
还没等尽余欢走到跟前，白染便一个扑身，倒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
尽余欢灵力注入白染的身体里，白染顿时抽泣起来，直到感受到了男儿的温暖，方才缓缓地抬头看着他。
“怎么了？”
尽余欢再问。
阿四也在一旁摇晃着尾巴，等着听。
白染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我看到了，绝妖后跟玄龙的生生世世。”
尽余欢一笑道，“然后呢？”
白染沉默了好一会，将脑袋轻轻地贴在了尽余欢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半晌才道，“她……执念好深，亦是可怜人。”
一时间，白染感觉自己有些词穷，并不能很好地表述自己的感受，但是，同为女人，能够感觉到绝妖后的心境。
甚至，从旁观者论，更加清晰明白。
白染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尽余欢给轻轻堵住了嘴道，“不用说那么多，也不用想那么多，先见见你的族人吧。”
“有些东西，需要慢慢思考和消化，情绪之下，很多抉择是错的。”
听着尽余欢的话，白染生生地把自己刚到嘴边的言语给吞了下去，她觉得尽余欢说的是对的。
其实，刚才甚至有一刻，想要成全他们俩。
相较于生生世世，轰轰烈烈，纠缠不清，撼天动地的爱情，自己好像太卑微了，卑微得都不配掺和进来。
仿佛只配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便是最大的恩赐。
被尽余欢果断叫停之后，白染便暂时压下了这份冲动，心里，瞬间被想要见到父母和族人的急切所取代。
尽余欢知道，这一切大概率都是绝妖后的安排，而这白竹林，多多少少会影响白染的心绪，所以果断先叫停是最好的选择。
“去哪里能见到他们？”白染对尽余欢问道。
“风铃渡口。”
尽余欢说着，拉着白染，带着狗就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两人走着走着，尽余欢便停下了脚步，对白染说道，“闭眼，听风。”
“听风？”白染虽有疑问，但是还是乖乖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