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似乎变得有些偏执。
可，偏执有什么不好呢？
谁人无所求。
谁人求而得？
看着庭院里安静的雪景，薛琴月的心数度起伏。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冒出了一丝或许蒙昧地死去会是最好的选择。
猛地意识到这种荒唐的想法，赶紧甩出了脑海。
既然活了。
既然最美地活了。
就要走下去，在皇妃之路上。
……
夜深，整个湖城的一些人似乎才刚刚苏醒过来。
骑着马慢慢悠悠地走着。
薛琴月穿上了貂皮斗篷靠在尽余欢的怀里，深深地靠着。
她拒绝了再骑一匹马的要求，言称自己不会。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是可以做选择的，也是有选择的。
若到白衣庵，便是没有选择的了。
“公子、阿三你们瞧瞧这夜晚的湖城有什么不一样？”阿四笑嘻嘻地问道。
阿三根本不想搭理阿四，也没有兴趣去回答，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倒是尽余欢，饶有兴趣地说道，“没瞧出来。”他期待着阿四的回答，即便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很乐意看着阿四略带炫耀略带卖弄的讲述。
只听阿四眉飞色舞地说道，“这湖中有一种温鱼，在夜晚能够发出光芒，会聚集在冰面上发热的地方。”
说着阿四一指周围亮堂堂的地方道，“这些商铺店家的下面，都是这种鱼，所以，他们连点烛都省了。”
尽余欢夸耀地给阿四点点头，阿四心满意足。
仿佛，整个湖城就是一座没有白天夜晚的城市，一直忙碌着，一直热闹着，一直繁华喧嚣着。
薛琴月靠在尽余欢怀里一动不动，不言也不语，似乎在心里默默地铭刻着这一刻的温暖。
很快，便到了白衣庵。
薛琴月依依不舍地从马上下来，跟着三人身后走了进去。
有阿四的鼻子，几个人很快就找到了皇妃所居住的禅房。
站在禅房门口，阿四刚要叩门，却听尽余欢说道，“再等半柱香的功夫。”
阿四连忙收了手。
四人便站在禅房门口等着。
“你们是谁？”
忽然。
身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几个人转身一看，赫然瞧见一个尼姑端着油灯站在身后。
糟糕！
尽余欢心叫不妙，一个弹指。
顿时，眼前惊慌失措的尼姑双眼便失了身，默默地不言不语地端着油灯回了自己的房间。
“人算不如天算，咱们进屋吧。”
尽余欢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阿三等人不明所以，只得连忙推门进去了。
几个人甫一进屋，顿时就闻见了一些霉味。
屋里算是整洁，但是略显萧瑟简陋。
由于屋里并不暖和，所以，还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油灯受风，在暗淡的屋子里左忽右闪，即明将灭。
躺在床上的皇妃双目紧闭，墙上一道道的刻痕，竟然全是两个字——怨恨。
阿三前去探了探她的鼻息，旋即对尽余欢道，“公子，皇妃死了。”
薛琴月闻言，吓得顿时退后了两步。
看着面前披头撒发不见容颜又消瘦如柴的皇妃，她心中惶恐至极，自己险些就落得这个下场了。
阿四对尽余欢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尽余欢掐指一算，对阿三和阿四说道，“方才若无那姑子搅扰，就还好办，而现在，你俩还需要跑一趟。”
“公子吩咐就是。”阿四连忙说道。
阿三没吭声，但做事也不含糊。
尽余欢辨别了一下方位，然后对两人说道，“阿三你去东北方位，据此三里的地方，有一个活水湖，此乃景门，用莲花灯芯收魂，切记不可多言。”
这还用你说，阿三连忙就去了，做任务，他从来不废话。
“阿四你去正东方位，据此五里的地方，有一棵槐树，此乃生门，同样用莲花灯芯收魂，切记！不可多言！”
听到尽余欢的吩咐，阿四连应都没应，直接就去了。
虽然平时废话要多些，但是关键时刻，绝对不会掉链子。
待两人走后，尽余欢转身对薛琴月拱手施礼道，“琴月姑娘，尽某万万没料到，有此一劫。”
薛琴月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又有什么情况，只得说道，“恩公但讲无妨。”
尽余欢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皇妃，又才对薛琴月说道，“原本，尽某以为，只需姑娘做一个与世无争的皇妃便是了，如今……”
“皇妃虽死，怨恨弥坚呐，若你做了皇妃，那必然会继承这一份怨恨。”尽余欢心中有些不忍。
薛琴月凄楚地一笑道，“我的怨恨还少吗？”
“哎。”尽余欢长叹一口气，若不是为了追回白染的神魂，他是万不愿意如此的。
“只是……”
薛琴月忽然抬起了头来，眼神坚定地看着尽余欢道，“琴月还有一个请求，请恩公答应。”
这样坚定的语气，倒是让尽余欢忽然一愣。
旋即说道，“姑娘请讲。”
薛琴月深深地看着尽余欢，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求恩公赐我一场风月，琴月甘愿承受这双份的怨恨。”
说完，不由分说地扑进了尽余欢的怀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浮萍，飘摇不定，所托非人。
自懂事之后，便没有遇见暖心之人。
身边匆匆过客，来往皆是财色。
而尽余欢仿佛是自己生命中仅有的一道光。
不管这道光是萤火，还是一缕稍纵即逝的极光。
薛琴月觉得，此生必须要有，有过就不遗憾了，便能承受生命之重了。
尽余欢默默地掏出了“夜长”，然后点燃了……
薛琴月闻着淡淡的幽香，抬头看向了尽余欢，只见他眼神恳切地低头吻向了自己。
尽余欢站在禅房门口，看着阿四和阿三。
阿四和阿三也同样看着尽余欢。
六目相对，禅门立雪。
阿三默默无语，阿四伸出狗头看了一样房间里的影子，顿时露出了“我懂的”的笑容。
“夜长？”阿四对尽余欢问道。
尽余欢点点头道，“众生皆苦，贪欢一晌。”
“有何不可？”阿四点头，颇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