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快问我快问我。”阿四腆着一张大脸凑在阿三跟前。
阿三不言语。
阿四急了，“我知道你心里想问，但是拉不下你这张猫脸，那我就直说吧。”
阿三不否认也不承认，阿四很满意，这是两人解决冲突的默契，总好过打一架。
“公子在做春梦。”阿四说完，脸上露出“你懂得”神色。
“你怎么知道？”阿三有些不信。
阿四一本正经道，“我听阿熊说过，私塾的先生就是这样说的，我给你学一学，咳咳……落英逢春，人在做梦，是为春梦。”
“啪！”
一猫爪糊在狗脸上。
“你以后少跟那些流浪狗瞎混。”阿三一句话正好吵醒了尽余欢。
只见尽余欢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朝两人说道，“快拿笔墨来。”
两人不明所以，但见尽余欢此状，不敢耽误，连忙找来笔墨。
案几之上，裁好薛涛，摆上洮砚，只见尽余欢拿起狼毫，刷刷点点，片刻方好。
阿四歪头一看，连忙道，“怎么样，我说是春梦吧。”
阿三径直问，“这女子是谁？”
“白染。”尽余欢放下狼毫笔，很是满意地欣赏了一下，又补一句，“我梦到的白染。”
阿四大加赞赏，阿三不以为然道，“所以，并非是白染本人。”
尽余欢点点头，表示“是的”。
阿四品鉴了几眼，忽然皱眉，“公子，是不是应该更加……更加……更加……”
见阿四憋得满脸通红，想不出来好的形容词，阿三叹气道，“狗肚子没有二两墨，你就别拽文了，直说吧。”
“胸和屁股画大点，阿花说大家都喜欢这样，我同意她的想法。”阿四憨憨地笑着，忍不住想起阿花那张俊俏的狗脸。
阿三闻言，差点一个白眼翻死过去。
忽然！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地……慢慢地……朝着尽余欢转过头去，他还有一丝残存的希望。
却见……尽余欢已经开始添加了！
这一刻，阿三感觉自己的审美和心都遭受到了不可弥补的创伤。
“你们……能不能干点正经事？”阿三绝望又淡定地说道，他觉得，跟一人一狗在一起，受伤的一定是猫。
“这就是正经事。”
尽余欢一本正经地回道，“阿四，青牛呢？”
阿四开开心心地蹦跶了过去，把青牛牵了过来。
青牛摇晃了一下脑袋，嘿嘿道，“这个状态感觉还不错，一种和劳动人民在一起的朴实气质充盈了我。”
一瞬间，黄泥怪感觉自己的“新形象”顿时伟岸了起来，更可贵的是，开了七窍，能够看天地之大了。
何其美哉！
“今日需得你以此形，将白染的魂驮回来，办成此事之后，天地任你遨游，自然也不必是青牛形状。”
黄泥怪连忙摇头，一脸坚定道，“青牛，我喜欢！”
阿三只想让黄泥怪在食斋顶替了自己，自己去死一死也是好的。
尽余欢取出春华之蕾，以花蜜在青牛额头上写了一个春字，随后又在自己手上写下了一个“驭”字。
“啪！”
手掌重重地拍在了青牛的臀上，“驭”字赫然在臀。
黄泥怪一声喊叫，甩蹄而去。
后院，只剩下黄泥怪的喊声，“去哪里接人啊？”
“跟着感觉走！”
尽余欢回了一声，觉得自己这个答案满分。
“公子，黄泥怪能把魂接回来？”阿三总觉得不靠谱。
毕竟，这家伙几天前还在前堂里把碗给吃了。
“还就非他不可。”
尽余欢说着，跟没长骨头一样，又躺在了竹椅上，惬意地摇晃起来。
“打春牛与卖春困皆乃古之迎春习俗，强取白染的魂，恐怕会伤了谢幼娘，只得以如此方式才是最稳妥的。”
“而且……”
尽余欢说着，懒懒散散地看了一眼天，“我若强来，恐怕……难度会很大，取巧最宜。”
阿四连连点头，虽然他也不太明白其中的道道，但一心觉得公子说的就是对的。
倒是阿三，心中抱怨，你要是站起来，严肃认真地说这番话，会增加不少可信度！
一猫一狗整理着后院，尽余欢懒散地品茶。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尽余欢的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拉长了一个慵懒的声音问，“阿泥还没回来呢？”
阿四摇头，阿三一句，“我就说他靠不住。”
一会，尽余欢又道，“我这句话，有潜台词，那就是……”
猫狗没有反应，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谁去看看啊！”
“唰！唰！”一猫一狗立刻蹿了出去。
两人刚打开食斋的门，就瞧见了黄泥怪驮着一个浅白色若有似无的影子，慌慌张张地左右转头，似乎在寻找什么。
阿三一看门上，还挂着“禁”的门牌，连忙给摘了下来，换上了“精怪入”的牌子。
黄泥怪一转身，瞧见了食斋的门和二人，都快哭出来了，嗷嗷地叫喊着冲向了两人。
“猫哥！狗哥！我差点迷路了，我找不到门啊，可是偏偏符咒就带我来了这里，嗷嗷嗷嗷嗷~”
阿三嫌弃地躲开，阿四热情地抱着牛脑袋安抚，“你哭得像是一只刚开始流浪的小狗。”
回到食斋的后院，尽余欢瞧着白染的情况，模糊得像是一团吹风就会散开的雾，微微蹙眉，“一魂太弱，还是先入画中吧，泥塑肉身，恐消耗灵力，导致魂飞魄散。”
阿三闻言，便将刚才尽余欢画的画工工整整地裁剪好，表好边框，将白染的一魂引入了画中。
那画中线条在入魂之后，便似乎有了生气，手脚轻微动弹几下，仿佛还叹了一口气。
“像是中了邪术二向箔。”阿四忽然想起了什么。
阿三看了他一眼，“少看那些书，会让你对渺小的狗生产生怀疑和动摇，进而影响生活的心态。”
闻言，阿四看向阿三，见其眼神渺茫无望，恍若又想起了漫天星辰。
这一刻，猫狗竟是知己。
而黄泥怪则向三人拜别，“天下没有吃不完的饭，我走了！”
阿四竟还有些舍不得，“那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