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是十足的挑衅了，季知本欲发怒，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生生忍了下来。
在季知看来，就目前江芷的这个反应，她应该多多少少是察觉到了什么，可在不清楚她知道了多少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能主动露馅。
“看今天这个情况，不玩游戏可能还真出不去了。”季知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江芷展颜：“早这样不就好啦！你先问吧。”
季知也不废话，伸手握住摆放在眼前的枪支，轻轻摩挲了一下，突然就笑了。
“游戏嘛，得讲究公平，这枪是你拿出来的，有几颗子弹，内部有什么机关，就光凭你说得，让我怎么相信。”
闻此，江芷勾起唇角，俯身靠近了些，双手撑在下巴上，温声道：“你还没搞清现状吗？觉得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呢？”
季知的神色再一次变得难看起来，抓着枪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另一只则手转动了下弹夹，才将枪支缓缓对向江芷的脑门。
“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重生者？”
……
“是。”
江芷回答的极为干脆，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而话音刚落，季知就果断扣下扳机，“咔哒”一声，江芷毫发无损。
第一枪，没有触发子弹。
“该你喽。”江芷微笑着，剥开季知的手指，缓缓将枪拿了过来，她也拨动了一下弹夹。
季知的心随着江芷的这一行为狠狠跳了一下。
“同样的问题，问你。”
江芷用枪瞄准了她。
听到这个问题，季知瞳孔似有闪烁，睫毛颤了一下，才道：“……是。”
江芷把枪又扔了回去。
季知：“你是什么时候有所察觉的？”
“很早，从你第一次出手的时候。”
季知的表情里透露出些许惊讶，手里的动作可是丝毫不带手软。
对她来说很可惜，这一枪，仍然没有子弹。只剩下三发了，如果真按照江芷所说的，那么就是三分之一的概率，其实就是赌命，毕竟枪又不会判断对错。
江芷接过枪，也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直接开口道：“你的异能，根本不是，或者说不仅仅只是操控动物，你真正的能力，是预测未来。”
“是。”
这一次，季知的回答倒还果断些。
提问权又到了季知手上。这是她的最后一个问题了，想了很久，才斟酌着开口道：“你……知道主了？”
季知在脑海中做了无数的设想，最终还是认为，江芷已经知晓了一切，知道了自己做的一切，知道了他们真正的计划，所以只能只能试探性的问出了这一句。
江芷笑意更浓了，淡淡道：“不知道。”
听到这，季知愣住了，甚至连扳机都忘了扣下。
她不知道？
一瞬间，季知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前面的一切都是江芷在虚张声势，营造了一种她什么都知道，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架势。本以为自己足够谨慎，可前面的铺垫让她一步步陷入了思维误区，最终被江芷套了话。
在想清楚这一点后，季知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厉色，快速举起枪，果断开了一枪，一枪不得，又打了一枪。
她接连开了两枪，就是打算痛下死手了。
然而，两枪下去，江芷却是一点事都没有。
“接连陷入两个思维误区，这就是你们教会培养出来的最得意的间谍吗？”江芷缓缓道。
“这把枪，根本就没有子弹，按理来说，你不该这么相信我说的话。刚开始你确实还怀疑了，可经过前面几个问题的紧张提问，在潜移默化中，你已经逐渐相信了这把枪只有一枚子弹。”
季知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你想做什么？”
江芷俯身向前，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气压更低了。
“游戏还没结束，告诉我，主是谁？”
因为威亚，季知的一张脸迅速涨的通红，说话却还能保证清晰的逻辑。
“枪支里没有子弹，这样一个毫无诚信可言的游戏，已经没有再玩下去的必要了。你大可以尝试把我杀了，看看……主会不会放过你。”
江芷扯了扯嘴角：“毫无诚信？我有说自己说的是真话吗？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过，或许，你认识司钰吗？”
季知的瞳孔木得一震。
“当时……拍得他的人，竟然是你？”
江芷将压力稍稍收回，季知瞬间就觉得胸腔一松，立刻剧烈喘息。
司钰竟然在江芷手里！这是季知完全没想到的，他们季家本来对此是势在必得的，没想到居然有人处处力压他们一头。这件事后，哥哥季芜也曾调查过，看究竟是哪股势力拍下的，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你也是重生的，自然知道司钰的能力。我说呢，怪不得当时有个人跟我漫天叫价，害得我花了那么多钱。”江芷不满道。
虽然她没真花，但意思是有了。
“你求了什么祝福？”季知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芷：“你不是有预知能力吗？自己猜呀？”
没想到，季知突然面色一僵，低声道：“我……我的异能，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而且，对我自己反噬很大。”
“那太遗憾了，你恐怕活不到那个时候了。”江芷淡淡道。
“什么意思？”
江芷缓缓道：“带我去见你说的那个主。”
“你要……见主？”季知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异样，眼底仿佛有火光在跳动，唇角不自然的勾起，过了好半晌，才低声道：“好，我带你去见它。”
陈代寅那边早已做好了实验准备，没想到却突然联系不上江芷了。
“小江有交代说自己去干什么了吗？”陈代寅疑惑道。
“没有啊。”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要联系宋途吗？”助理安明开口道。
其实，从人选的身份来看，宋途比江芷要更合适，但之所以没选择他，是因为宋途也接受过大脑改造。
他和莫白以及安亦清接受过的改造是相同的，但序列号不同，很难怀疑不是出自一人之手。而经过改造的人之间，很有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壁垒。
所以，让宋途去进行精神探测，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陈代寅看了眼时间，缓缓道：“先不联系，再等等。”
跟江芷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这会距离七点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虽然联系不上江芷，但陈代寅莫名对她有很高的信任。
她绝对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马上要七点了，江姐姐还没到吗？”
来人是季知，她的鞋跟落在光亮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了。
此刻的她眉头微皱，表示出了一副紧张神色。但眼底的亮光和上扬的面容走势却能显现出，她此刻的心情过分愉悦了。
见众人不回话，季知继续道：“这可怎么办，过了今晚，或许安亦清就要按下按钮了。”
众人都知道季知的话是什么意思，事实上，他们之所以要在今天建立脑部联系，是因为通过卫星发现，安亦清在酝酿着一个更加可怕的气象武器。
而这一武器，很有可能直接拉着人类走向灭亡。
这一事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其实，如果姐姐联系不上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个人选。”季知道。
陈代寅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一旁的安明接过话来：“你说宋途吗？他来的话，还是风险太大了。”
“当然不是他了，”季知微笑道，“我说的这个人，是我自己。”
“你？”
实验室的众人纷纷诧异，季知的异能水平很高吗？
众人的反应，在季知的预料之内，刚想继续说什么，却被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
“诶？都在等我？”
江芷走了进来，表情惊讶。
看到江芷，众人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气氛也没刚才那么低沉了，唯有季知面色难看，眼底闪过震惊。
江芷不是……怎么可能？
“季知妹妹，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要去休息一下吗？”江芷正色道。
闻此，众人立马就联想到了刚才季知的毛遂自荐，气氛瞬间又变得有些微妙。
季知自知尴尬，只能顺着江芷的话说道：“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没怎么休息好。”
“小季，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陈代寅终于发话了。
“啊……好，好。”季知只能应下。
江芷的出现确实让季知有些始料未及，她明明被自己遗落在零域了，居然还能成功回来。想到这，季知的眼底全然是狠戾，面部也显得有些扭曲，但因为她已经离开，也没人看得到了。
江芷躺进了仪器，随着仪器的启动，她的思绪也开始渐渐坠落，直至落在了底部。
这个仪器是为了确保两人脑部联系的稳定性，但要建立联系，还得靠江芷。
在察觉到自己已经进入到意识空间后，江芷才缓缓睁开眼睛，只一眼，就让她精神一凛，重新闭上眼，再睁开，却依然是眼前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
广袤的暗蓝色空间浓稠的像是能滴出墨水，周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偌大的空间里什么都没有，人置身其中，只觉得有种被苍穹挤压的感觉，待久了，便会觉得十分窒息。
这里是，零域？
怎么又回到这个地方了？
江芷的身子略微有些颤抖，她尝试和婠婠进行联系，然而，和刚才季知带自己进来的那次不同，这一次，她完全感受不到婠婠的存在。
“宇宙零域，可以连接一切时空，也是方便“元”来统治的手段。”
这是季知告诉她的话，至于是真是假，江芷不能确认，但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地方应该是某一处高维空间，和自己的那个世外桃源一样。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降落在自己的精神识海，和莫白建立联系，怎么会回到零域了？
而这一次，没有婠婠的帮助，她又该如何脱困。
就在这时，江芷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传来一阵刺痛，心脏砰砰狂跳，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住，喘不上气。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预示，有什么极度危险的事情即将发生。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苍穹之上，有一道口子正缓缓撕裂开来，裂缝里是妖冶的红光，像一只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缓缓睁开了眼。
江芷明知不能抬头，身体却像是不受控制般缓缓抬头，被迫和那猩红的眼睛对视上了。
这一刻，万籁俱静，透过那只眼睛，江芷才知道，什么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战栗，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她看到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