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的语气很坚决。
她没了那种怒火，反而是深深的失望。
“所以，你怕爸妈白拿钱出来，才不肯继续坚持电竞梦？”
“嗯……”
“深蓝，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傻呢？”
“……嗯？”
“你知道自己的上限在哪吗？”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
白兔难得的爆了句粗口。
“知道论坛里都怎么聊你的吗？大家都说只要你不是作弊，去打职业就一定会成为下一个森破！下一个尼公子！再差点也是下一个电子哥！下一个总监！”
“下一个世界顶级步枪手！”
“所有人都那么相信你，就你自己不相信你自己！”
“我要是有你这天赋，借钱也去职业队试训了！”
“先签特码一年的合同，打出明堂来再去顶级职业队，冲出亚洲还不是指日可待！？”
“要是运气好，让外国战队挖掘到，你不直接出国去参加顶级联赛了吗？”
“国外的职业队光是来华夏打个杯赛，都要特码五十万的出场费！”
“乱七八糟的商业合同加起来，一年赚个一两百万不很轻松吗？”
“赚钱对你来说就是这么简单啊，跟你打一千分的局一样轻松啊！”
“你究竟有什么好害怕的——”
“万一呢？”
“什么？”
白兔情绪激动间被打断，没听清对方的声音。
“我说，万一没你说的那么好呢？”
少年低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也有很多人在平台打得好，到职业赛场上就拉胯到亲妈都不认识。”
“你能保证我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吗？”
“而且，我玩这个游戏只有一千个小时，其他职业哥最起码都是四千小时起步。”
“他们每天至少用五到八个小时去稳定状态，勤奋的还会用更多时间。”
“我这台电脑玩满三个小时就烫得吓人，昨天晚上打单子到最后，画面几乎是一帧一帧的动，哪有训练的条件？”
“我已经适应了现在的垃圾外设，如果换了新外设，我适应不过来怎么办？”
“打CPL那半个月，我真的是被人摁在地上打，各种上半场防守只杀三四个人，下半场进攻只能白给。”
“队友不说什么，但我自己**得很丢脸。”
“我甚至怀疑我离开了这台破电脑会不会就菜鸟一个。”
“我姐夫是不是偷偷在电脑里装了外挂，但是我自己不知道？”
少年的语气又失落又无奈，叹气之余又夹杂几声苦笑。
‘看来是被打没自信了……’
白兔叹了口气。
她想到一个名词——新秀墙。
指选手从业余转变成职业所会遇到的种种不适应。
8T平台再怎么出名，尖端玩家的水平也没办法跟CPL那帮人比。
因为那帮人是真正的职业哥，真正的顶级强者。
他们站在华夏CSGO的最顶端。
除了枪法这种硬实力差距以外，还有就是队友之间的相互配合。
江风初入CPL，没有一同奋战的队友，自然会打得异常艰难。
同时他的‘武器装备’实在是太差了，导致他在面对那些顶级选手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既然连适应CPL节奏的机会都没有，又谈何在CPL磨砺下去？
就好比一个五岁小孩跟一帮二十来岁的精壮青年打篮球，连个屁都学不到。
“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相信你能做到的。”
白兔平复下心情，一字一句地斟酌着。
“一千个小时，从刚接触到断断续续打上国服第一，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既然设备局限了你，那你就改变设备试试？”
“现在网吧配置都很好，你可以去网吧啊！”
白兔眼睛一亮。
“对啊！你去网吧不就得了？”
“你这一单一百块，怎么着也够上一天网了！”
“不打单子的时候你就练枪跑图，适应一下电脑和外设。”
“等你适应差不多了，再去打CPL试试水。”
“到时候你是真有天赋还是假有天赋，不就一目了然了？”
“对啊！早这样不就好了？”
白兔越说越激动，甚至骂了深蓝几句，说明明解决方法很简单，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之类的。
说得口渴了，她起身想去接水喝，反正是蓝牙耳机，十米外也能听见深蓝的声音。
冰凉的水沿着喉咙流下，耳机里传来了少年既羞耻又无奈的声音。
“我还没满十八岁，不能上网吧。”
“——噗！”
……
喷水声清晰入耳。
紧接着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谩骂。
江风半闭着眼睛，呲牙咧嘴地往后躲，感觉像是白兔站在他面前骂他一样。
“大哥！你是真的够古板啊！”
“你以为那些打职业之前很穷的人都在哪玩游戏啊！”
“你就不会迂回一下嘛！？”
江风立马道：“可不敢迂回，被抓到是要倒大霉的！”
“我爸妈老实了一辈子，我可不想到我这儿让警察叔叔叫去批评教育！”
“未成年就是不能进网吧！绝对不能！”
白兔傻眼了，“我靠，我真没发现你是这么正经的一个人，都快感动我了。”
江风讪笑道：“我也是头一次见你爆那么多次粗口。”
“那还不是被你逼得！你个大傻叉！”
“是是是，你说得对……”
“你还多久成年？”
“问这个干嘛？”
“你说呢！”
“额……今天是二十三号……还有四天。”
“我靠！你这个时间真的巧妙到让人难受啊！”
“怎么说？”
“九月一号就开学，正好一个月时间来尝试，成了就去打职业，不成就去上大学啊！”
“……再看看吧。”
“什么叫才看看？”
“对了，我已经跟我女朋友分手了。”
白兔：？？？
“为什么？”
“嗐，我考了个二本，她考去魔都985了……我想着别耽误人家嘛。”
“……”
白兔沉默了很久，缓缓吐出四个字：“我明白了。”
江风正想再补充几句细节，就看到白兔退出了陪玩房。
没多时，钱到账了。
江风心里一惊，刚要发扣扣消息给白兔，就看到白兔发来了一段话。
白兔：你爱打职业不打，爱分手不分，跟我没关系！
追风少年：等等，咱俩游戏还没打呢！
他发的消息后面跟着一个红色感叹号。
被拉黑了。
打开8T一看，游戏好友也被删了。
江风望向窗外。
夜空星辰璀璨，银河流转。
“我错了吗？”
没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