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先是炸音。
“喂喂喂，小风？你咋不回我消息啊。”
“赞哥，刚刚一直在打游戏，没来得及看。”
“第一次做陪玩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发生不少事情……”
江风把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耳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嗐，都是些小事情。”
“咱们的目的就是让客人开心，其他的都不用往心里去。”
“你今天做的不错，妹子还预约了明天下午两点半，你要记得哦。”
“对了，等会儿你先别接单，晚上七点有客人要找你。”
“好的赞哥。”
江风立马应下。
……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才各自退出语音房。
看了眼表，快六点了。
江风掏出手机打算点外卖吃。
正准备下单的时候，门口响起敲门声。
“江先生，您的外卖。”
“外卖？”
“您尾号是‘7735’吧？”
“……没错。”
江风把外卖放在了桌子上，一时有些懵逼。
这份外卖正好是他刚刚想点的黄焖鸡米饭。
这是谁点的？
掏出手机，拨出号码。
江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喂？”
“姐，是我。”
“你当姐眼瞎看不见备注是吗？啥事？”
“你……你给我点外卖了啊？”
“对啊，你又不会做饭，兜里又没钱，不给你点外卖你还不得饿死了？”
“……你中午咋没给我点？”
“中午事儿多给忘了，而且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你。”
江风握手机的手颤了颤。
这真是亲姐啊。
“我刚准备点黄焖鸡米饭呢，姐，你咋知道我要吃这个？”
“废话，我在顺同小区住了两年半，周围就这家黄焖鸡能吃。”
“呃……”
江风原本还以为是姐弟连心了呢。
“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啥事？”
“你跟小苏咋回事？”
江风心里咯噔一声。
“她找你了？”
“嗯，她还以为咱家发生啥大事了呢，害得你姐好一通解释，才让她相信你没得癌症。”
“噗！她以为我得癌症了？”
“可能是因为小说里都这么写吧？就是得了癌症然后故意欺瞒对方并提分手，自己一个人偷偷找地方躲起来等死。”
说到这，电话那头忽然激动起来。
“自以为浪漫唯美，实际上狗屁不是！”
“觉得自己背负起一切看起来很帅？觉得不告诉对方就是为对方着想？”
“我呸！”
“不管什么事情总得有始有终你说是不是？”
“什么也不说，就留个背影给人家，让人家担忧悲伤甚至恐慌——这叫为对方着想吗？”
江风紧紧攥着电话，轻声道：“可能正因为是面对真心喜欢的人，有些话反而更加难以启齿吧。”
“但真心喜欢的话，不更应该把所有事情说得明明白白吗？”
“不想耽误对方也好，不想让对方为自己的难处担忧也好——你觉得这些是理由吗？”
“真心喜欢一个人，才更应该把她应有的选择权交给她不是吗？”
“凭什么被喜欢就得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这叫自私！这不叫喜欢！”
江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颜欢笑道：
“姐，你手机铃声怎么还没改啊？我姐夫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心里不别扭啊？”
电话那头嗤笑一声。
“他自个儿找的，关我什么事？”
“行了，废话也不跟你多说了。”
“好好吃饭，有空儿的时候给爸妈打个电话。”
“嘟、嘟、嘟……”
江风来到阳台。
烟雾缭绕中，他不禁泛起苦笑。
说了半天，那一通骂归根结底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江风跟苏柔然的故事并没有那么多狗血。
他跟她从初一相识，每天一起上下学。
他是温和又不羁的追风少年。
她是乖巧又柔韧的文艺少女。
从认识到确认关系，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为了能跟她一所高中，江风在初三那年榨干了所有关于‘学习课本’的潜能。
最终江风如愿以偿，但从那以后，他就是全年级的垫底差生。
而她无论到了哪里都是那么耀眼。
当时的江风还没有想太多，他傻呵呵地认为只要自己肯努力，就可以永远跟苏柔然站在一起。
高三。
为了能再度跟她前往同一所大学，他戒掉游戏，戒掉网瘾，戒掉除苏柔然以外一切令他着迷的事物。
他拼尽了全力。
高考结束，成绩出来了。
她考上了魔都的985院校，中文系。
他考上了本地的二本，建工系。
江风终于明白了。
苏柔然所站立的地方，是他竭尽全力也抵达不了的高峰。
她永远站在人群中最闪耀的位置，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会有无数人簇拥着她向前走，往更高的地方走。
而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她走远，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江风曾一度仇恨CSGO这个游戏。
他觉得如果自己没有沉迷在那个‘电竞梦’里的话，哪怕考不上985，跟苏柔然去同一个城市还是没问题的。
自暴自弃、无能狂怒……
最后江风想通了，也选择了放手——对自己年少时做过的最大的两个梦。
一根接着一根。
江风一边咳嗽一边狂笑。
“姐夫也真笨，自以为浪漫偷偷给姐姐设置了铃声，殊不知‘我爱的人’后面还跟了句‘不是我的爱人’，哈哈哈哈想起来就要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琴岛，某服装店内。
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女子关了手机屏幕，吸溜起眼前的泡面。
戴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凑了上来，小声道：
“你弟性子随你，倔得很，这么骂他他是反省不了的。”
“我没骂他。”女子头也不抬。
“他又不是傻子。”男人乐了。
“刚给他转了一千块钱。”女子擦了擦嘴。
“嗯。”男人点了点头。
“你不生气？”女子问，“我这俩月前前后后可都给他转两千了啊。”
“我生什么气？”男人纳了闷，“小风年纪还小，现在又是一个人住，缺钱的地方肯定很多，你愿意帮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到底是谁亲弟弟啊……先说好啊，我爸妈对我那傻弟弟失望得很，他想活到开学就全靠咱俩了——你那车恐怕半年之内买不上了。”
“嗐，小风过得好，我也开心，车买不买的无所谓。”
女子正欲说话，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了。
“叮~付款宝到账——一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