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凡并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重新去了趟弄堂。
果然,陈忠实一直在家里等他!
进门之后,林一凡就故作单纯地问了句,“陈叔,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请了假!”
此时的陈忠实一改往日中正耿直的姿态,变得极为深沉内敛,说话也自带一股莫测高深的味儿。
“我知道,你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想和我聊一聊,坐吧。”
他神情严肃地径自坐到一张小板凳上,同时伸手示意林一凡也落座,丝毫没有因为家中的寒酸而自降身阶。
“陈叔,不用这么郑重其事的,我回来主要是觉得,咱们最近几天都只是在我经过小区门口时简单打个招呼,所以想和你唠唠嗑。”
林一凡咧嘴一笑,转而又流露一丝歉意,“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芊芊因为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忠实抬手打断,“芊芊被绑架怪不得你,说到底最初还是我招惹的祸患。
其实我一直清楚,你早就看出来了什么,那晚芊芊被救出来后,你让她立刻打电话给我报个平安,不就是为了试探我吗?”
看着陈忠实突然露出的戏谑一笑,林一凡不禁轻叹一声,“陈叔,你其实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直接,我真没别的意思。”
“我明白,你先听我说。”
陈忠实挥了挥手,同样也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都该先谢谢你对我们父女的照顾和关心,也谢谢你替我扛下这屠人满门的罪名。”
虽然林一凡从未承认过,当然柳卿岚除外,但是很多人还是都会直接或间接地将王家灭门之事扣到他头上。
“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陈忠实突然多了一抹感慨,“我自认不是一个什么好人,过去也曾杀人如麻,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杀性,想要活得像个普通老百姓一样。
芊芊是我现在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了,就如同一个恶魔心里住进了一个精灵,你懂那种感觉吗?
所以我绝对无法忍受她受到任何伤害,在我接完电话的那一刻,连我自己都感觉到心里的那个恶魔又回来了。”
说到这里,陈忠实突然眼神闪过一抹狠厉,转而又消失不见,随即他咬咬牙,又握了握拳头。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是谁,但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告诉你,不是不信任,更非我有多神秘,而是我不想把你牵扯到我的恩怨之中。
人活得简单点不容易,虽然我已经大致看出你并不简单,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活得简单点。”
“陈叔,你真的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对你追根究底,但是想要试探你也仅仅只是出于临时起意,算是印证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林一凡开口解释道,嘴角掠过一抹苦涩笑意,“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将王家屠了一个干净,但是换位思考一下,我可能也会这么做,甚至更狠更绝!
只是听你现在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有点对不住你和芊芊,仅仅因为满足我的一点好奇心,就让你们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但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虽然陈叔你剑法超绝,这世上能伤你的人恐怕屈指可数,但芊芊不同。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我以后会竭尽全力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
他在当晚就已经让人暗中查看过王家的那些尸体,全部一剑毙命不说,而且伤口几乎全在同一处,甚至深浅大小都差不多一模一样。
他虽然对自己的剑法颇有自信,但也深知自己做不到这种程度。
换言之,陈忠实的实力,很可能还在他之上!
那就意味着,眼前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实际已可能屹立于武道之巅了。
“你不需要自责,无论你是否试探,我终究都会知道这件事,只要知道了,结果就必定是一样的。”
陈忠实兀自笑了笑,继而又道:“不过你的这一次无心之举,倒让我忽然想通了什么。
或许有些事并不是一味逃避和遗忘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我该去重新面对!”
听闻此言,林一凡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陈忠实随即长舒一口气道:“所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林一凡顿时皱起眉头,“陈叔要离开华浦?想让我帮忙照顾芊芊?”
陈忠实笑着点了点头,“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只是有些小聪明,但是现在看来我有点井底之蛙了。”
林一凡没有因为他的夸赞而沾沾自喜,相反的当即站起身来,凝重道:“陈叔,我知道你之所以隐姓埋名,还故意隐藏自己的身手,必然有你的难言之隐。
换句话说,那也就意味着致使你不得不这么做的人肯定不简单,既然你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为何突然又这么冲动了呢?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芊芊,她今年才十八岁,你一旦出了事他怎么办?
有些事完全可以从长计议,我也可以帮忙的。”
陈忠实眼神中划过一抹感动,也跟着站起神,走过去拍了拍林一凡的肩膀,“小凡,陈叔谢谢你的好意,但是首先,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解决。
其次,事情的真相也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危险,我隐姓埋名也只是因为自己想要放弃,不愿再多作纠缠。
所以,你不用劝我,只希望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能帮我照顾一下芊芊就行。”
林一凡见他态度决绝,只得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陈忠实很是欣慰,他见识过许多年轻人,其中不乏青年才俊或是武道奇才,但是他最顺眼的,还是只有林一凡一个。
“小凡,你是个能够成就大事的人,无论你是否自己会想,会做。
陈叔看得出来,你受了不轻的伤,想必你以前过得也很苦吧,但是在这件事上,陈叔帮不了你什么。
只是我想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不是你想让它如何它就可以如何的。
你该为自己早做打算!”
听着陈忠实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林一凡抿了抿嘴唇,然后重重点头!
随后,陈忠实就转身出门,可是脚步刚跨出门外,就又回头冲林一凡挥了挥手。
那神情,像是诀别!
“陈叔……你真的,不准备告诉我你是谁吗?”
林一凡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句话,也许,他该记住这个绝对不叫陈忠实的男人的真实名字,或身份!
“一线天外断剑,从此江湖无故人!”
陈忠实淡淡一笑,蓦然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味,话音落下就转瞬消失无影。
林一凡还沉浸在他说的这句不算回答的回答中,一时难以理解究竟是何意。
突然,他睁大眼睛,喃喃道:“断剑?残剑?”
原来,他竟是神机风云榜上排名第八的绝顶剑客,残剑!
林一凡兀自一笑,望向他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或许有些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