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俊凯给的地址,是一栋新开发的楼盘,大约是他轮换着常住的几个住址之一。苏小陌急匆匆的上了楼。
到了门口,敲门没人应,苏小陌连忙打电话,王俊凯听起来更虚弱了,他让她在门口消防栓的缝隙里找钥匙。
进了门,过了漆黑偌大的客厅,看见里面有间屋子亮着昏暗的灯光,她一边叫他“大明星,”一边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苏小陌吃了一惊。
王俊凯上身穿了件黑色衬衣,沉沉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下身盖着床灰白的被子,床头灯光微弱,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
王俊凯费力的偏过头来看她:“你来了。”他想坐起来,苏小陌忙把他按下去:“别!”
于是他听话的躺回去,眼中映着黄澄澄的灯光:“是你吗,小陌?”。
“是,是我。怎么样,眼睛还看得清楚吗?怎么回事啊”,苏小陌去摸王俊凯的额头,发现脑门上全是虚汗,“头晕?乏力?”
“嗯”王俊凯蹭了蹭枕头,表示点头。
“有心悸的症状吗?”说着苏小陌便去摸凯爷的胸口。
苏小陌手指接触自己的那一刻,本来没有任何症状的王俊凯突然心跳加速起来。
暖暖的小灯光晕中,苏小陌指尖的动作格外温柔。
“心跳很快,是典型的低血糖症状,需要赶快补充葡萄糖。”苏小陌抽回手往门口走了两步后,又转身问:“厨房在哪儿?”
这个时候王俊凯不是很能演下去了,他的脸烧着,刚才在脑门上喷的水变得黏黏的,他伸长脖子道:“右边第二个门。那个……我想吃你煎的油麦菜。”
苏小陌闻言风风火火出了房间,临了来了句:“你都这样了现在必须补充糖分,不能吃那种没有营养的东西。”
王俊凯咋了咋舌,只得躺回去,看来装病也不像千玺说的那么万能啊。
不过,又能尝到小陌的厨艺了,说不定会有更好吃的。
就这样期待着,期待着,远远听着厨房里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知道是苏小陌的手在捣鼓着它们,王俊凯有种安全和舒适感,差点就没忍住哼起了小曲儿。
也不过就一两分钟,苏小陌的动作还是蛮快的,但王俊凯却觉得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总算捧着个碗回来了:“来来来,快喝了。”
本来想一骨碌坐起来看看碗里是什么,但王俊凯忍住了,他装瘫着等着苏小陌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来坐好,又装瘫着等苏小陌将碗端到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他装瘫着喘着气问。
可是一看到那碗像白开水一样的东西,王俊凯失的脸色立刻失望到了铁青。
“糖水啊,快喝了。”
“莫非糖水就有营养了?”他的脸皱成了包子。
“难道你以前低血糖发作的时候不是补充糖分才好的?”
苏小陌觉得王俊凯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转念又觉得他可能是脑子晕糊涂了,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再一打量,发现他的脸色更是越发难看了。
不行,她一狠心,“可是……”当王俊凯还想要辩解时,发现苏小陌已经脱了鞋子爬到了自己的床上,并且坐骑的姿势压在自己身上,端着糖水气势凌人。
“你要干什么?”王俊凯一边惊讶着,一边就这样被她禁锢在了床中央。
“你再不喝可能真的会有危险。我得灌你喝下去。”苏小陌还不等他有任何反应,便直直扑向他,一只前臂压在他锁骨上,另一只手端着药往他嘴里灌。
“咳咳,”王俊凯被强灌着喝了两口,猛地咳嗽起来。
苏小陌慌张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纸巾去帮他擦水渍。
“唉,是我太着急了……你别……唉……”
苏小陌擦着凯爷锁骨处最美的风光,却毫不自觉,一句话说到最后还哽咽了。
“你……”王俊凯低头看她,看着她斜低着头,颔首之时,更胜往时温柔,他不由得轻声问道:“……你很为我担心吗?”
苏小陌抬起头来,眼角竟然有晶莹的泪珠:“你知不知道,如果低血糖性休克,来不及静脉补充葡萄糖的话……你很可能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王俊凯不再耽误,垂眸抬腕,接过碗喝了糖水。
“所以,你只是怕我会死?”咽下了最后一口,他问她。
王俊凯感到心软无力,他不想让她伤心,本意也不是要骗她,只是千玺说,如果小陌心里有他,就一定会在乎他的,所以让他装病一回试探试探小陌的真心。
可如今,她只是怕有人会死,她只是善良。
是吗?
王俊凯很想知道小陌心里的想法,这种想法急切得让他有时甚至想剖开她的心来看看。然而,他不可能那样做,他也舍不得。
苏小陌很不争气的擦了擦眼泪,啜泣着,不知怎么回答。
其实如果王俊凯细心他就会发现,苏小陌很少在人前示弱,而事实是她无比脆弱,并且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用无所谓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所以当她很在乎一个人时,连她自己都看不出自己的表现有多么反常。
“你怎么对低血糖了解得那么详细?难道你有亲人有这个病吗。”王俊凯想从另一个方面追问。
“以前,”苏小陌还在抽泣,“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父母亲一边工作,一边做有关牙科的科学研究。他们会经常在家讨论问题,病理的,生理的,我从小听到大,听得多了,就算不懂,也都能背了。”
苏小陌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眼神里略带悲伤。王俊凯想缓和一下气氛,便说:“没想到你还是个神童。”
可这原本是打趣的话并没有任何作用。
一陷入回忆,苏小陌的神情便开始慢慢凝滞。
王俊凯突然想起,“听瑞姐说,你父母很爱工作,从小到大,几乎不管你,是吗?”
她没有否认:“或许就是这样,那时我才那么喜欢能带给我温暖的越宇阳吧。”
空气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凯爷的脸刷的白了。原来,你果然还是喜欢他。
话一脱口而出,苏小陌才发现自己表错了意,她看着眼前那张近若神祇的脸,寒冷如冰,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没有必要、更没有理由去解释。
一切的情绪就像梦里那样,说不清道不明,却暗示着真心。
看见你从高台跳下,威亚摇摇欲坠的那一刻,我宁愿去代替你承受险境。
苏小陌在那一刻恍然坚定,原来啊,王俊凯,我喜欢你。
我竟然,喜欢你!
苏小陌抬眼恍然盯着他,不,不……不,他那么耀眼,身边从来不缺乏鲜艳的诱惑和妩媚的殷勤。
她没有胆量,也充满恐惧。童年的无助,生活的单调,亲人的漠视。她不敢去尝试这样的爱情,她怕这只是他闲暇的一个游戏,是梦境。梦醒了,自己又是孑然一人。
只有希望,才会变成最大的绝望。
她要打破这一切。
王俊凯的脸依然冷着,额上的冷汗也干得彻底。
既然误会了,那便完美的误会下去吧。
苏小陌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王俊凯看她起身,皱紧了眉:“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回去?”
苏小陌莞尔,举起自己的手机,“叫个车不就好了。”
“现在哪儿还有车?”
王俊凯掀开被子跳下床,拉住她的手腕:“今天晚上你睡我这儿。”
苏小陌刚要反驳,他接着道:“我不会对你干什么的,我是想吃做的油麦菜又不是想吃你。”
听着这句略污的话,苏小陌羞红了脸,心里砰砰直跳。
“还有,你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苏小陌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十分钟前就已经响过提示音,晚上也是充电充到一半被自己拔下来的,这会儿,已经是完全的黑屏,居然自动关机了。
她抬头刚要开口,王俊凯斩钉截铁的说:“我这儿没有充电宝。”
于是乎,苏小陌投降,“住一晚就住一晚,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苏小陌卸了包就往王俊凯宽大的床上躺去。
凯爷笑起来,露出甜甜的虎牙,他弯腰撑到床上,俯身倾在苏小陌上方。苏小陌连忙闭上眼睛。
结果被弹了一个脑瓜崩,“想什么呢,小欲女!”王俊凯边笑边说。
苏小陌睁开眼,看见他抱起床上一叠被子已经起了身。
“抱被子就抱被子,干嘛做出一副……”苏小陌说不下去了。
“接着说啊,”王俊凯坏笑:“所谓你的心里有什么就会把别人想成什么,我说得对吧。”
苏小陌理亏,只好用旁的搪塞:“喂,你的症状减轻得蛮快啊,这么快就有力气了?”
王俊凯心里一咯噔,不好,被她知道自己刚才是装的就完了,忙道:“我身体强健着呢。好了,不说了。我去客房睡了,明天还有戏呢。”
其实吧,低血糖这种小病,一补充完葡糖糖本来就恢复得快。夜里,这个真正心里有鬼的人躺在客房的床上,唉声叹气,“刚才就该顺着她的话装晕倒,说不定这时候就能躺在一张床上了,唉,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