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约莫半日,眼看白洋村已遥遥在后,四周渐渐变得荒僻起来。
一直沉默赶车的阿墨突然开口,声音沉稳:“公子,谢姑娘,前面有人拦车!”
沈砚书眸光一凛:“什么人?”
谢花昭亦是心中一紧,撩开车帘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路中间,俏生生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石秀儿又是谁!
她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小脸风尘仆仆,眼圈依旧红肿,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马车缓缓停下。
谢花昭又惊又喜,连忙跳下马车:“秀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一个人……”
石秀儿一见谢花昭,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几步跑到谢花昭面前,带着哭腔,却斩钉截铁地说道:“花昭姐姐!”
“带我一起走!”
谢花昭愣住了:“秀儿,你……”
石秀儿猛地摇头:“我不要一个人!”
“花昭姐姐,爹娘都不在了,村里……村里也没什么我真正放不下的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谢花昭,一字一句道:“只有你,姐姐,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你走到哪,我就跟你到哪!”
“你若是不带我,我就……我就一直跟着你们!”
谢花昭看着她满是祈求与决绝的眼神,想起这些日子石秀儿的陪伴与情谊,心中一软,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看向沈砚书。
沈砚书对她微微颔首,眼神示意她自己决定。
谢花昭叹了口气,伸手拭去石秀儿脸上的泪痕。
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秀儿,我们一起走。”
石秀儿闻言,破涕为笑,欢呼一声,紧紧抱住了谢花昭。
她说:“太好了!”
“我就知道花昭姐姐最疼我了!”
马车内,石秀儿的欢呼声冲淡了连日来的阴霾与离愁。
谢花昭被她抱得一个趔趄,险些撞上车壁,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伸手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你这丫头,勒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沈砚书含笑看着这姐妹情深的一幕,眼中尽是温柔。
阿墨则默默调转马头,将石秀儿的小包袱安置妥当。
马车再次缓缓启动,朝着潭州的方向,亦朝着一个全新的未来驶去。
石秀儿一旦放松下来,便恢复了小女儿家的活泼。
她拉着谢花昭的手,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花昭姐姐,潭州城好玩吗?”
“是不是比我们白洋村大很多?”
“有没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谢花昭被她逗乐了,耐心答道:“潭州自然是比白洋村大得多,也繁华得多。”
“至于好吃的,那更是数不胜数,只怕你到时候挑花了眼,都不知道该先尝哪一样了。”
“哇!”石秀儿双眼放光,满是憧憬,“那云姨她们,会喜欢我吗?”
她声音忽地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谢花昭握紧她的手,语气笃定:“傻丫头,云姨她们都是极好的人。”
“你这般乖巧懂事,她们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会不喜欢?”
沈砚书也适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秀儿,你既是花昭的妹妹,便是我们的家人。”
“潭州,亦是你的家。”
石秀儿听了这话,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又有些湿润,却是喜悦的泪水。
一路风尘仆仆,晓行夜宿。
三人轮流驾车,阿墨话不多,却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递上水囊或干粮。
沈砚书的伤势在谢花昭的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只是偶尔牵动,仍会微微蹙眉。
石秀儿则从最初的兴奋,渐渐也体会到了旅途的艰辛,却从未喊过一声苦,反而学着照顾谢花昭的起居,分担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谢花昭看着身边这两个对自己情深义重的人,心中暖流激荡。
一个是失而复得、刻骨铭心的爱人,一个是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的妹妹,此生有他们相伴,夫复何求?
终于,在半月之后的一个黄昏,巍峨的潭州城墙遥遥在望。
石秀儿最先欢呼起来:“潭州!”
“我们到了!”
她指着那夕阳下泛着金光的城楼,激动得小脸通红。
谢花昭亦是心潮澎湃,掀开车帘,望着那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的轮廓,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离家日久,她终于回来了!
沈砚书紧紧握住她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与慰藉。
马车辚辚驶入城门,穿过熙攘的街道。
谢花昭凭着记忆,引着马车来到城南一处幽静的巷弄。
巷口那棵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只是更显苍劲。
“就是这里了。”谢花昭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