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张紫霞!”何梁志猛地一拍扶手,那实木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仿佛是他满腔怒火的宣泄口,“你平日里都是怎么管教的天明?慈母多败儿,这话可一点都不假!你看看他这些年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行事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眼里全然没有一点规矩和分寸,以为何家的名头能保他一辈子无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何梁志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皱纹因为愤怒而拧成更深的沟壑,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他对孙子不成器的痛心与失望。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张紫霞,继续怒斥道:“这次他一声不吭地跑去晋安市李家,闯出了这么大的祸,把何家几代人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底,一夜之间折腾得七零八落!公司股价暴跌、合作商纷纷撤资、银行追着讨债,何家都快被他整得家破人亡了,你还想着包庇他?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埋怨别人,你到底有没有点大局观,有没有把何家放在心上!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还不给我闭嘴!”
听到老爷子这番声色俱厉的呵斥,张紫霞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辩解的话语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她满心的委屈和不甘,却也深知老爷子正在气头上,此刻再多说一个字,无疑是火上浇油,只能眼眶泛红,紧咬着下唇,把所有的话咽回肚子里,身体微微颤抖着,默默退到一旁。
谢苗站在一旁,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她早就看不惯张紫霞平日里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仗着丈夫是公司总经理、儿子是长孙,在何家处处摆谱,把旁人都不放在眼里。
如今见她被老爷子当众责骂,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可碍于老爷子的威严,她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赶忙收起嘴角的笑意,低下头,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眼睛盯着脚尖,大气都不敢出。
何梁志稍微冷静了些,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着胸口翻涌的怒火,然后看向自己的二儿子何逸峰,声音依旧冷硬,却多了几分沉稳道:“逸峰,你掌握的就只有这些吗?何家如今深陷泥沼,生死存亡就在一线之间,任何一点细微的线索,都有可能成为我们扭转乾坤的关键。你派出去的人可得用点心,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务必把这个林枫的底细彻彻底底摸清楚。”
何逸峰连忙上前一步,微微弓着身子,满脸严肃地点头应道:“爸,我明白,目前是这样子。这次的事儿太棘手了,林枫看似毫无背景,却能让沈万荣这般唯命是从,着实透着古怪。我也担心情报有遗漏,所以已经叮嘱手下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从各个方面深挖他的过往。不光是他在山村的生活细节、到李家之后的点点滴滴,还有他跟沈万荣结识后的往来事宜,全都列入调查范围。要是有其它的情报,我会第一时间接着告诉你的,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嗯。”何梁志点了点头,眼神中依旧透着凝重与忧虑,何家的这场危机犹如泰山压顶,沉甸甸地搁在他心头,让他片刻都不得安宁。
他深知,此刻任何一丝细微的线索,都可能成为何家绝境翻盘的生机,所以对林枫的调查,容不得半点马虎。
很快,何家别墅外又走进来了两个人,自然是何天明和他的保镖沈强龙。
两人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落寞,仿佛裹挟着外头的一身风霜,步履沉重地迈进了家门。
何天明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往昔那意气风发、昂首阔步的姿态荡然无存,脊背微微佝偻着,头也低垂着,活脱脱一副斗败公鸡的模样。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糊在额头上,衬得脸色愈发惨白如纸。
那身原本笔挺昂贵的西装,此刻皱巴巴地挂在身上,沾满了灰尘与干涸的血迹,衣角随着他拖沓的脚步晃荡,狼狈至极。
沈强龙紧跟在他身后,相较之下,神情虽稍显镇定,可眉眼间也难掩疲惫与颓然。
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只手还下意识地虚扶着何天明,仿佛即便何家大势已去,他也要尽到保镖的最后一丝职责,护主周全。
当何天明进入客厅,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了他的身上,有愤怒、有失望、有埋怨,诸多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交织、碰撞,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利刃,将何天明千刀万剐。
见到他回来,张紫霞立即跑了过去,眼眶瞬间泛起微红,双手急切地伸了过去,想要触碰又怕弄疼了儿子,只能悬在半空,嘴里满是嘘寒问暖:“天明,你总算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额头怎么流血了,是不是李家的人欺负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既是心疼儿子的伤势,又是满心的狐疑与不甘,自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宝贝,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妈,我没事,都只是一些小伤。”何天明轻描淡写地说道,嘴唇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安抚母亲。
可他躲闪的眼神,却泄露了心底的慌乱与不安。
他并不想将自己在李家遭遇到的狼狈说出来,那些被林枫当众羞辱、跪地求饶的画面,犹如噩梦一般,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回放,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尊心被狠狠碾碎,无地自容。
而且就算回到了这里,何天明也并没有彻底安心下来。
何家如今的氛围,仿若冰窖一般寒冷彻骨,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满是责备与质问,让他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