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穿旗袍的女服务生端着一套青瓷茶具走出来，手脚麻利地在茶几上摆好，又从茶罐里捏出茶叶。热水倒进盖碗的瞬间，清新的茶香就漫了开来。
梁贺靠在沙发上，看着服务生泡茶，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李素雪，嘴角的笑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道：“李总，坐啊，站着干啥？既然都同意聊了，就别这么拘谨。你放心，只要咱们聊得投机，合同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顺顺利利带回李氏。”
李素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到沙发对面坐下，特意跟他保持半米远。她盯着茶几上冒热气的盖碗，心里的慌却没散。
梁贺这副一切都在我掌控的样子，总让她觉得哪儿不对劲，可眼下箭都搭在弦上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旗袍女泡好茶，梁贺就把她打发走了。那服务生顺着暗门的方向离开，李素雪往那边看了一眼，没想到包厢里还有这么一扇不显眼的暗门。
暗门跟墙面的木纹几乎混在一起，要不是服务生推门时露出的缝，根本看不出这儿还藏着通道。她心里的警惕又提了几分，这包厢的布局处处透着怪，连服务通道都做得这么隐蔽，显然不是普通娱乐场所该有的样子。
可就在李素雪扭头的瞬间，梁贺身子往前倾，装作要端茶的样子，手指却飞快地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颗白色小药片，指尖一弹，药片就准准掉进李素雪面前的青瓷茶杯里。
白色药片一碰到水就化了，没声没响地融进茶汤里，只在杯底留下点淡淡的痕迹，很快就被茶叶盖住了。
等李素雪转回头，梁贺已经悄没声地做完了投药的动作，正端着自己的茶杯慢慢喝，嘴角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好像刚才啥也没发生。
他放下茶杯，指了指李素雪面前的杯子，语气挺热乎道：“李总，尝尝这明前龙井，刚泡好的，温度正好。我这朋友送的茶跟外面卖的不一样，入口甜，后味还带着点兰花香，你试试就知道了。”
李素雪点点头，目光下意识扫过茶几上的茶杯。杯子里的茶汤清清爽爽，嫩绿的茶叶在水里舒展开，飘着的样子很自然，杯底也没看到啥奇怪的东西，跟普通的热茶没啥两样。
她心里的疑稍微松了点，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梁贺就算行事怪，也未必真会做啥出格的事。毕竟锦富酒店的合作对他来说也是业绩，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应酬毁了生意吧？
“多谢梁总监费心。”李素雪拿起茶杯，指尖碰到杯壁时，传来温热的触感，让她又放松了点。
她没立刻喝，而是捧着杯子轻轻晃了晃，想再确认下茶汤有没有问题，可晃了两下，除了茶叶跟着转，还是没发现啥不对劲。
梁贺看她迟迟不喝，又贴心地补了句道：“李总放心，这茶没加任何东西，就是纯纯的明前龙井。我知道你顾虑多，毕竟咱们是第一次私下见面，难免会不放心。但你想想，我要是真想搞小动作，也犯不着在茶里动手脚。这包厢外到处都是我的人，真要拦着你，你也走不了。我就是想跟你好好聊聊，毕竟后面装修要合作好几个月，提前熟悉熟悉，对咱们双方都好，你说对不？”
这番话看着是在打消她的顾虑，其实藏着威胁，既暗示了自己能管住她，又把不喝茶的事往不信任上引。李素雪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心里又开始纠结：不喝吧，梁贺肯定觉得她不给面子，说不定又要拿合同说事儿；喝吧，万一真有问题……
她抬眼看向梁贺，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眼神里的期待一点不藏。李素雪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说服了自己。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梁贺再大胆，也不敢在这种场合用茶做手脚，毕竟一旦出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她端起茶杯，凑近唇边，温热的茶香扑面而来，确实带着几分兰花香的清冽。
李素雪咕咚一口就喝光了。茶水甜甜的、凉凉的，一下子就不渴了。温热的茶滑过嗓子的时候，还真有梁贺说的那种兰花香味，又清爽又够味，一点儿也不像被人动过手脚的样子。她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点，心里琢磨着：说不定真是我想多了，把人想得太坏啦。
喝完茶，李素雪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咔嗒一声轻响。
几乎是同一时间，梁贺也放下了自己的杯子。他身子往前凑了凑，手指头在杯沿上轻轻蹭着，脸上带着点小得意，笑着问道：“李总，咋样？这明前龙井的味儿，没骗你吧？喝着甜丝丝的，后味儿的兰花香是不是特明显？我这朋友是专门卖茶叶的，每年头一茬的明前茶，就留点儿给熟客，外面花钱都买不着呢！”
李素雪顺着他的话点头，语气里带着真心的夸赞道：“真是好茶！比我之前喝的明前龙井还够味，兰花香也正，咽下去之后嘴里还留着甜劲儿，梁总监你太有心啦。”
她特意把话题往茶上引，不想提之前的尴尬事儿，同时还偷偷观察梁贺的反应。梁贺眼神挺坦然，笑也不像是装的，看着真就是单纯想分享好茶。
梁贺一听，笑得更得意了。他抬手又给李素雪的杯子倒了半杯茶，热水一冲，茶叶又舒展开来，茶香更浓了，道：“你喜欢就好！难得碰到懂茶的人。其实我平时不咋爱喝茶，总觉得太淡，不如烈酒喝着痛快，但这明前龙井不一样，喝着不费劲，还能静下心来聊事儿。”
李素雪点点头，接着拿起身边的公文包，手指头轻轻摸过拉链，把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文件夹封面上印着“李氏华鼎-锦富酒店装修设计方案（初版）”，边角都被她仔细压平了，一点儿褶子都没有。她把文件夹递给梁贺，语气认真道：“梁总监，茶也尝完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这里面是我们团队给锦富酒店大堂、客房、宴会厅做的三套初版设计方案，每套都写了风格定位、用啥材料，还有初步的预算。你先看看，有没有合你心意的方向，咱们再调细节，定下来就能把最终方案写进合同里了。”
梁贺伸手接过文件夹，手指头碰到硬壳封面，却没多停留，随手就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文件夹边缘都露出来半截，显然没打算现在看。他反倒抬起左手，眼睛盯着手腕上的金表，手指头轻轻敲了敲表盘，像是在看时间，又像是在等啥。
表盘上的指针刚过八点二十分，就见他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笑，把手收回来的时候，眼神里多了几分莫名的笃定道：“设计方案不急着看，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细聊。倒是李总，喝完这杯茶，有没有觉得身上有点热啊？”
李素雪一听，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还真觉得有股不正常的暖意从脖子往胳膊腿儿上窜，原本清爽的额头也冒出了细细的汗。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包厢里开了暖气，或者是刚喝了热茶的缘故，可这暖意越来越明显，连手指头都开始有点发麻，脑子也晕乎乎的，像是裹了层雾似的，说话都慢了半拍，道：“是……是有点热，可能是包厢里温度太高了吧。”
梁贺看着她眼神慢慢变得有点涣散，身子不自觉地往沙发背上靠，嘴角的笑彻底放开了，眼里的贪婪一点儿都不掩饰道：“温度高？可我咋没觉得呢？”
他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毒蛇吐信子似的让人难受道：“李总，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就是请你喝杯茶、看份设计方案吧？那杯明前龙井里，我特意加了点好东西，能让你放松下来，好好跟我聊合作的好东西。”
“你……你说啥？”李素雪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一股寒意从心里猛地窜上来，瞬间压过了身上的燥热。
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可胳膊腿儿像灌了铅似的沉，连抬手的劲儿都快没了，只能死死抓着沙发扶手，声音止不住地发颤道：“你居然在茶里下药？梁贺，你就不怕我报警吗？！”
“报警？”梁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着头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嚣张道，“李素雪，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咋报警啊？你的手机早就被我收起来了，包厢门外全是我的人，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再说了，等会儿事儿办完了，你觉得谁会信你的话？你说，要是让外人知道，李氏华鼎的副总为了拿订单，主动跟我睡一觉，你爷爷的脸、李氏的名声，还能保住吗？”
他的话像一把把尖刀，扎进李素雪心里。她看着梁贺那副得意的嘴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越来越不听使唤的身体，绝望一下子把她裹住了。她真的掉进梁贺设好的圈套里了，现在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