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顺。”
祁成年对着马车的帘子,小声说道:“尤儿睡着了,你别走的太快。待会记得去将王太医请来。”
“是,将军。”何顺应了一声,便放低了马车的速度。
“娘,尤儿饿,尤儿饿……”
祁尤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呓语。
祁成年听着这呓语,心中一时难过之极。他抬手摸了摸祁尤的额头,竟然滚烫滚烫的,他当下对着何顺急急说道:“何顺,快点回去。”
“是,将军。”马车再次小跑了起来。
祁尤一个劲的喊着饿,这让祁成年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隐隐的酸楚。
这些年,安婉容想尽法子,欺负柳吟荷母女,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过问。毕竟,安婉容是安世元的孙女。为了他的地位,他只能视而不见。
他多年不见柳吟荷,本想着,安婉容便可消停了。可哪知,安婉容竟然变本加厉。
今日,也许是听说了,安世元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私生子。也许,是因近距离的,看着祁尤这张,像极了柳吟荷的脸,竟然让祁成年一时找回了,他早已失去的良心。
马车刚来到将军府门前,何顺便急急吩咐管家,去请王太医。接着,祁成年竟然破天荒的,让何顺将马车,直接赶到柳荷院中。
小翠和姜嬷嬷离世了,祁成年知道,这将是对祁尤的重大打击。为了安抚祁尤,也为了今后,能从祁尤的口中,多探知一些,关于安世元消息。
祁成年决定,亲自留在柳荷院子中,坐等王太医前来。也好待尤儿醒来,让她知晓,他祁成年的心中,还是有她这个女儿的。
打量着屋子里,一如往日的摆设,祁成年不禁在心中喃喃道:吟荷,若你的性子不那么倔强,懂得向婉容屈服,低头,你又怎会有此不幸……
待祁尤幽幽转醒之时,已经是天将傍晚了。
她看着屋子里的众多婢女,不禁皱了皱眉头。接着她转眼看向,坐在屋子正中桌子前,翻看着一卷书的祁成年,说道:“爹爹,你这是何意?”
“不要一醒来,就变成咬人的刺猬。”
祁成年淡淡的说道:“你病了,这些是新分给你的婢女,你若是嫌多,可以打发出去一些。若是不嫌多,便都留下。”
“爹爹,我已经有小翠和姜嬷嬷了。”
祁尤的目光,在屋中立着的诸多婢女脸上,扫了两圈之后,说道:“既是爹爹的好意,那我便再选上两个吧。也省的被人嘲笑,说我没有婢女。”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说话中,祁尤抬手指着,一个头戴竹子发簪,一个头戴蝴蝶发簪的婢女问道。
“回三小姐,奴婢叫和风。”
“回三小姐,奴婢叫翠竹。”两人一一应道。
祁尤对着诸多婢女,摆手道:“她们两人留下,余下的全都出去吧。”
“是……”
众多婢女福身应了一声,匆匆走出屋子。
祁尤选好婢女,将目光落在祁成年的身上:“爹爹,小翠和姜嬷嬷回来了吗?怎么不见她们俩?”
“尤儿,此事……”
祁成年站起身,犹豫了片刻说道:“西郊云安寺,今日起了大火。小翠和安嬷嬷未能逃出来……”
“爹爹,你,你说什么?”
祁尤的眼泪,当下便涌出了眼眶,她拼命的摇头说道:“爹爹,你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尤儿,此事本不该这个时候同你说,但你早晚皆会知道的,爹爹不想骗你。”
祁成年对着和风和翠竹吩咐道:“你们两个,从此以后,便好生照顾三小姐。王太医的药,你们定要按时端给三小姐服用。”
语毕,祁成年抬脚走出了屋子。
“啊……呜呜……嬷嬷,小翠……”
祁成年刚走出屋子,便听到祁尤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这哭声,让他觉得刺耳之极,他不禁加快了步子,往安婉容的院子走去。
他得好好教训一下,他最为看重的柔儿。今日,亏得尤儿贪吃,否则,这后果与他来说,可是晴天霹雳之雷。
“行了,主子,人都不见影了,你还哭给谁听啊?”
翠竹出门看了看之后,跑到祁尤的床边。她从衣袖中摸出一个帕子,塞到祁尤的手中之后,往床边一坐。
她对着祁尤咧了下嘴巴,又从怀中摸出一把南瓜子,边啃边说:“小翠和姜嬷嬷好着呢,眼下她们应该,正抱着你外公哭呢。主子,你歇息一会吧。”
“你……”
看着翠竹这极是自来熟的模样,祁尤微微愣了愣之后,拿起帕子,擦了擦脸问道:“翠竹,你多大了?”
“十五了。”
翠竹将手中的南瓜子,往祁尤面前一伸:“吃不?主子,这可好吃了。”
“主子,你猜出翠竹不奇怪,她头上带着竹子呢,你是如何猜出奴婢的?”
和风对着祁尤,露出一个可爱的笑道:“主子,你别太介意翠竹没有规矩。她啊,若是喜欢谁,才会如此亲近谁。”
“既是我的人,我自然不会介意的。”
祁尤从翠竹手中,抓了一些南瓜子说道:“猜出你有什么稀奇的?你头上不是带着蝴蝶吗?这蝴蝶可就喜欢随风起舞。多大了你?”
“奴婢,十六岁了。”
和风来到床边,微笑着凝眸看向祁尤:“主子,祁成年这会应该,去找祁冰柔算账去了。今日,染墨将你择的,可比白莲花还干净呢。”
“……”祁尤瞬间被这句,白莲花给弄的无语了。
“主子,”
一听着和风提起染墨,翠竹当下板起了一张小脸,她拉着祁尤的手说道:“你今日给染墨买了礼物,可有奴婢的?”
“礼物?”
祁尤这才想起,她买的簪子:“还真有,在我怀中揣着呢,谁给我换的衣裳?你们快去找找?”
“我去找……”
说话中,翠竹当即窜了出去,她开始去翻一侧架子上的那堆衣裳。找了一会,翠竹摸出一个小布袋,兴冲冲的跑回床边:“主子,是这个吗?”
“嗯,竹子是你的,芍药是和风的。”祁尤看着已经翻出簪子的翠竹说着。
“给你和风。”
说话中,翠竹将手中的那只芍药簪子,扔到了和风的手中。
看着两个兴冲冲的孩子,祁尤不禁皱了皱眉头:“我说你们两个……靠谱不?”
“主子,你觉得染墨靠谱不?”
看着祁尤担忧的眸子,和风笑道:“我们可是染墨调教出来的,靠谱着呢。否则,染墨也不会选了我们。这将军府,我们虽然没有来几天,可已经全然熟悉了。最关键的却是,我同翠竹,可以随时出入将军府。”
“那便好。”
祁尤抬手示意,和风坐到床边,她好奇的说道:“你们跟我说说,今日都发生了什么?我也好来日,论功行赏。”
“嗯……”
和风点头说道:“这事,要从祁冰柔昨日,见九皇子说起……”
此时
安婉容的主母院子里,祁容霜被祁冰柔罚跪在院子正中。
祁冰柔怒气冲冲的,拿着一根带刺的荆条,不停地抽打着,满脸泪水的祁容霜。
祁容霜在酒楼中,已经被九皇子羞辱一顿了。她虽是祁成年的大女儿,可她不过是个身份,最为低下的庶女。
这些年,她事事讨好祁冰柔,不过是为了让她和她娘亲,能过个安生。如今,她尚未出阁,突然就糊里糊涂的失去了清白。
面对着众人的指指点点,她红肿着双眼,被她爹爹的人,给带了回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本就觉得委屈,无脸见人有了死的心思。外人的指点不算什么,可这满院子的仆人,嬷嬷,看她的目光,可真是让她无地自容。她丢了将军府的脸面,可若是连累她娘亲,也丢了性命,那她……
想到这里,尽管祁冰柔将她打的体无完肤,可她拼命咬牙撑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哀嚎声。
祁容霜的娘亲兰媚姝,祁成年的第三个妾室,看着自己的女儿煎熬挨打,心痛的默默掉着眼泪。
今日,她的女儿沦为笑柄不说,回来还要被毒打。可她却连半点法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