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夫人?我,我可是有细细查证过的啊……”何顺一脸怀疑的喃喃道。
“何护卫,祁雪衣是私下里,屡次欺负两个小小姐。尤其是莲月,她年纪最小,性子又尤为的天真。尽管是受了祁雪衣的欺负,她也从不多说什么。可这次,祁雪衣真是无辜的。”
说到这里,祁尤上前了两步,她走到何顺面前,满眼凝重的说道:“何护卫,你可还记得,去年的元宵之夜。在花园之中,小姨娘亲手递给莲月一碗元宵,让她送给你吃?”
“记,记得……”何顺一脸疑惑的,吐出了几个字来。他实在不明白,祁尤为何突然提起了这事?
原主的记忆中,猛地闪过这个画面,祁尤当下便决定,大赌一把。
既然何顺同小姨娘有渊源,看着何顺那日的悲伤,和眼前的这份失落,想来两人的干系,也是有些问题的。
祁尤严肃之极的对着何顺,一字一句的说道:“何顺,你可知,莲月是你的孩子。”
“轰……”的一声响。
何顺只觉得他的头,猛地一下炸开了。他紧紧的攥着双拳,一脸惶恐之色的,僵立在了原地。
他同小姨娘的干系,三小姐为何,知晓的如此清楚?这莲月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并不敢确定,但他着实同小姨娘是有干系的。
“何顺,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祁尤双目出神的盯着雨滴,仿佛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似得,她缓缓说道:“那晚,我同娘亲没能去参加团聚。我因心中不甘便悄悄的,跑去了花园的一个角落里躲着。”
“刚好看到,来的挺早的小姨娘。她正温柔的将莲月,抱着怀中说道:月儿,你长大了,今晚定要亲手递一碗元宵,与你的爹爹来吃。”
“看着莲月那可爱的小模样,和那小脸上挂着笑,我当时羡慕极了。便躲在花丛中,偷偷盯着莲月看。可我未能想到的是,最后……就在宴席将要结束时,小姨娘竟然让莲月,将元宵递给了你……”
“我当时好奇之极,便回到柳荷院,同我娘亲说了这件事。可我娘亲却说,何护卫为将军府操心多年,小姨娘是出于感谢使然,让莲月为你送去一碗元宵。并让我从此忘了此事,不许同任何人说起。”
“可娘亲去世以后,我每每见到莲月,总觉得她的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你的影子。何护卫,今日这席话,就随着这雨中的风,一并散了吧。毕竟,你是一路沉默着,送我来此的。”
心下无比疼痛的何顺,抬眼看着听风斋的大门,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的说道:“三小姐,你想要何顺,为你做些什么?”
“何顺,我说了,我未有要利用你的意思。”
祁尤一脸凝重的说道:“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我不过是想要让你知道,莲月是你的孩子而已。”
“我是生在吃人的将军府,可我同她们不一样,我重视亲情。即便是下人,也是人。每逢清明时,你也为自己的亲人,烧点纸钱吧。生前你未能护好她们,死后便更不该让她们受苦。何顺,今日之事,你我皆忘了吧。”
“何顺谢过三小姐。”
何顺红着眼圈,隐忍了许久,他对着祁尤深深行了一礼道:“三小姐,晚点何顺会着人,来接你回府。今儿的雨极大,莫要着了凉。”
“何顺,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再回去。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不该让任何人发现你的异样。尤其是在我爹爹的面前,我一个柔弱女子,都可在我娘亲死后,变得如此镇定。”
“你若是不如我,我便会觉得后悔同你说了这些。你亦不必待我特别关照,我祁尤能照顾好自己。将军府中,多的是有眼力的下人,你自珍重吧。”语毕,祁尤抬脚便进了听风斋。
“……”
何顺站在门前的大雨之中,怀着无比感动的心,对着祁尤的清瘦背影,深深鞠了一躬。她非但解了他心中,多年以来的困惑。还不忘提醒他,该如何对待这件事情。
并且,她那话语之中,竟然一点利用他的打算也没有。但他何顺不是不知感恩之人,来日,她若是需要,他定会为她效犬马之劳。
既然她告诉了他,那晚小姨娘出事的时候,太傅府的人来过。那他何顺,定会将这件事情,查个清楚。虽然他不能怎样安婉容,但他也绝不会让安婉容好过的。
“尤儿,”
一声叫喊,祁尤正欲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便看到微笑着的乐良一,刚好快步走向她。
“乐舅舅”
祁尤立时站起身来,凝眸看着乐良一,轻笑道:“好巧啊。”
“可不只是巧。”
乐良一抬手拉着祁尤的手臂,便往楼梯走去:“尤儿,你都不知道,方才我在雨中,可是听到了一个小骗子。将一个年长的护卫,那可是唬的一愣一愣的呢。”
“但是那小骗子,倒也不是完全在胡说八道,有一点还真是被她蒙着了。那个孩子,还真就是那个护卫的呢。”
乐良一可是一听说,童倾烈今日大张旗鼓的,去祁成年的府上迎亲,他便悄然跟了过去。
如此张扬的迎娶一个妾室,童倾烈可有想过,她这个侧妃的处境?他放心不下,便在马车中,守候了她良久。不想,她竟奔着他的听风斋来了,这倒是让他欢喜的很呢。
“你在跟踪我?”
祁尤方才细细回忆起,这一路上,似乎是有辆马车,在雨中不慢不紧的走着她。
“何来的跟踪之说?”
乐良一将祁尤拉到二楼的雅间里,对着她咧嘴一笑道:“我不过是怕你想不开而已,这童倾烈做事,可真是够有手段的。他如此张扬的迎娶妾室,可有想过你的处境?这下人的白眼,可是能杀死人的。”
“舅舅可真是,会为尤儿操心啊,”
祁尤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觉得心中,突然多出了一丝暖意:“舅舅尽可放心好了,我不会想不开的。这点小事,岂能打倒我?我可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舅舅知晓,舅舅的小尤儿坚强着呢。”
乐良一抬手招呼来伙计,细细吩咐了一些什么后,便转眼盯着祁尤笑道:“尤儿,舅舅很想知道,若是你刚才赌错了怎么办?何顺若是同小丰娇没有干系,你又该如何来收场?”
“我既然敢赌,便有一定的把握。”
祁尤平静之极的说道:“那日小姨娘的灵堂中,何顺可是伤心的要命呢。还有清露和莲月,同样都是被烧死的。可莲月的脸上和手上,可要比清露的手和脸干净多了。还有莲月身上的衣裳,那料子,也要比清露身上的那件,少许好上一些。”
“舅舅的尤儿,果真是聪慧无双。”
乐良一抬手轻点了一下祁尤的鼻子,依旧笑道:“这何顺同小丰娇,幼时可是一个村子里的。后来因饥荒分开了,两人各有际遇。”
“再后来吗,两人便在将军府遇见了。当然,你爹爹身边的妾室众多,有些妾室寂寞难耐,也是能理解的。”
“舅舅,尤儿似乎还没有同你,这般的熟悉吧?你能控制一下情绪,不那么过分的热情吗?”祁尤对于乐良一的自来熟,和那旁若无人,出奇不易的动手有些郁闷。
“这叫什么话?我既是你舅舅,你便是我的外甥女。你说,我们怎么会不熟?”
说话间,乐良一再次突然出手,轻点了下她的鼻子。
他抬眼看着,前来送食物和酒的那个伙计,正色说道:“小松,这是尤儿……我的亲人。以后但凡她来,你定要好吃好喝的送上,不可有一丁点的怠慢。否则,我便扒了你的皮。”
“是,公子。”
伙计看着心情极好的乐良一,很是开心的应道。他将食物一一摆放到桌子前,对着祁尤行了个礼,转身便走了出去。
“桂花糕?”
祁尤盯着面前的一盘桂花糕,吞了吞口水说道:“很久没有吃了,我可想死它的味道了。”语毕,祁尤抬手拿起一块桂花糕,便塞到了口中。
“……”
乐良一前倾着身体,一手撑着下巴,用极是欣赏的目光,看着祁尤的贪嘴。那晚,她救他的时候说过,那屋子里的老婆婆,做的桂花糕极是清甜,他便记在了心里。
“咦!这口味……”
“如何……可还入得了尤儿的口。”
“和以往吃的都不一样,清甜不腻,入口既化,绵软的很呢。”说话中,祁尤便将一块糕吃了下去。
可不是,这桂花糕,他乐良一可没少花心思呢。他南蛮之地的桂花极是有名,这糕中用的桂花,正是他着人从南蛮之地,日夜兼程送来的。
“别吃这么快,这整盘全是你的,舅舅不会同你抢的。若是喜欢吃,你随时可以来这听风斋。舅舅自会时时,让人给你准备着。”看着祁尤大口大口吃糕的模样,乐良一欣喜之极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