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之举,实则千夫所指,令人发指,却污蔑内阁三老,言之有物,令其所指……,今学生斗胆来信询问,此事可是受阁老指示,亦是东厂构陷之词,还望体恤。倘若东厂丧心病狂,砸毁报馆,断天下之学问,擅自缉拿大明股肱之士,亦诬陷国重之臣,实为万恶不赦,另请诸公开诚布公,开我大明之新气,主持天地之公道……”
另外两位,起初还是坐着听,到了最后,实在忍受不住,都凑了过来,想要先睹为快了,等信札一读完,心中久久难以平复。
此信看似平凡,却又透露出了几个关键点,首先来说,三位阁老的字号都摆上去,是一代明臣。其次来说,重点在于这明报是开了读书人的言路,为国家培养人才,东厂的举动,实则是断了国家的根据。
最重要的一点就来了,那是东厂的人,现在这些缺德的事,是三位阁老干的,言之凿凿,还来信询问一下,若是你们干的,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们三个也就是王八蛋一个。若不是你们干的,那最好了,像东厂厂公这样的角色,不管怎么样,都得由你们来处置了,能够公平处置,那就看大明的新气所在了。
文中的意思,肯定是不相信这砸毁报馆的事情,居然是内阁所为了,最后还是要请内阁出马,狠狠的惩罚东厂一干阉人。
全信念完后,还附有了马永成的一份口供,居然承认了东厂的所为,全是内阁的主意儿,大有若是内阁不能秉公办理,马上就去皇上哪儿讨一个说法去了。
闹到了皇上哪里,内阁几位都是一万个不答应的事,这件事情,虽然是内阁的暗示,不过是查封而已,但并没有要求东厂砸了明报的报厂,更没有叫他们去抓人。
就好比内阁几位大佬,不过是要求将人打一顿,可是东厂的一干家伙,居然把人给杀了 ,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再则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按道理今天的报纸该上了,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大明报厂已经被人砸掉了,牵涉到了东厂,那还好办,东厂就是干这个缺德事的机构,天下的读书人对其口笔诛伐,那对东厂的事,倘若要知道这事跟内阁有关系,那还得了啦,天下的学子又岂会放过这几个糟老头子,况且陛下的态度还不知道,要是小皇帝是支持明报,那就完犊子了。
杨廷和大怒,将信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道:“岂有此理,东厂的马永成,居然要栽赃陷害……”
曹斟铆道:“诬陷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我们内阁没有下条子,就算东厂的人说破了天,那也是他们自己的臆想……”
不过从这一篇来信发现,这陆思铭个小东西,真不是个玩意儿,虽然文采比较的烂,可是脑回路却出奇的清晰了,将捧杀之学发挥到了极致。
首先是来示好,接着就是来后果,总之威逼利诱,将他们朝着沟里带,让内阁对东厂下手,最核心的还是那一份笔录。此笔录写满了见证人的名字,还有副本,现在到了他们的手中。
你说东厂的马永成呢,也是蠢货一枚,要自决于天下的节奏,有了这一份口供,就算是内阁有心偏袒东厂,现在都失去了机会。
现在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那写到了一半的拟票上,是处理陆思铭的票,等写完了就要发下去。
可现在到好,这票是不能这么的写了,现在要处理肯定是要处理了,不过处理的人得改名字了。
这个人不是别的,就是东厂的马永成,既然构陷内阁的阁老,那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况且和他划清了界限也好,反正得到了天下读书人的拥护,反而落下了一个清誉。
三位阁老各怀心思,做出了最艰难的选择,明明是看着陆临川不顺眼,马上要将此人革职查办了,现在却又违心的做出另外一翻选择,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杨廷和叹息了一声,道:“启亮兄,还是重新拟票子吧,对于东厂的厂公马永成,我们要严惩不待……”
现在大家都说着面上的话,也就顺道儿下坡了。曹斟铆‘嗯’的一声,道:“马永成擅自查封明报报厂,缉拿相干读书文人,要置我大明重文之风,毁于一旦,其罪恶滔天,不容轻饶,酌情先革除东厂职务,东厂相干主事,先去北镇抚司赔礼道歉,再赔偿相应损失……”
对于这一票,三个人都是赞同的,甚至觉着这处罚,是不是轻了一点儿。
接着是关于陆思铭的处罚了,准确的说,不应该是处罚,而是如何去处置了。
曹斟铆道:“这个年轻人嘛,其实还是有一些才干,此次案件能够力挽狂澜,非但不能责罚,还应该要表彰!”
表彰这样一个人令人头疼的人,实在太违和了吧,可余下的阁老又拿不出反驳的理由了,都是轻轻的一摇头。
现在出现了一个局面,陆思铭他凭借一己之力,单挑整个内阁,可剩余的三位阁老,却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
徐梓杰道:“拟票下去,先把明报工厂的工人,编辑相关人员都放了吧……,关于陆临川这个人,口头表彰一下,也就算了吧……”
不过杨廷和只是叹息道:“如此说来,这明报的工厂,过了今天就要开工了……”
徐梓杰道:“这明报开出来,引发了争议,那才是比东林之风更甚,真正的朋党之争!”
关于朋党之争,对于国家来说,其实危害很大,甚至会到了亡国的境地,明朝的后期,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崇祯皇帝杀了魏忠贤之后,让东林党人失去了压制,两股势力的平衡被打破,最终大明是毁在了东林党人的手中。
杨廷和道:“也算了吧,天下的事,谁能够说得清楚,也许好心办了坏事,又或许坏心眼儿有了好结果,谁都不好拿捏,我们尽人事就好了,剩余的就交给了老天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