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桃瑾拉着大夫在均为的带领下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他与家人栖息的地方,那是一个破庙,破败的木门都已经被蛀虫啃出一个个破洞来。
庙里面的神像也残缺不全,只不过神像上的五官还是清晰可见的,色彩淡漠了,但是塑造的神像仁慈感还隐隐透露,只不过在夏桃瑾的眼中庙里的神像与现实多少都有着违和感,太过讽刺。
还没有靠近均为父母,大夫与夏桃瑾都能闻见刺鼻的味道,只不过这味道是陈年腐旧的气味,夏桃瑾心中暗暗的怕着,她只怕这些腐旧的味道下会不会又隐藏着什么。
“爹,娘!”
均为呼喊着,双手紧紧护着他在宋却房里拿回来的食物,夏桃瑾循着他一起绕过神像,原来他们是躲在神像后面,怪不得进来的时候,夏桃瑾左右观望也看不见半个人影,只不过,均为的父母都没有应答,也许是没有力气。
一堆透着霉味的稻草散落在地上,均为的父母就并排躺在这上面,他们身上的衣衫都已经破出许多洞来,两个人均是虚弱至极的状态,身上的污渍都是肉眼可见的,夏桃瑾的眉头从进来这个破庙开始就没有舒展过。
而自己叫来的大夫倒是一点医德都没有直往她身后躲,夏桃瑾忍不住要发去火来了。
“大夫,你倒是过去帮他们把脉啊!”
“夏掌柜的,不是我不想啊,而是你看他们的样子...”
大夫欲言又止,夏桃瑾一个狠厉的眼神,她才不管他们是什么样子,既然是真心想救人的,又何惧这一场景?
“夏掌柜的...”
大夫还是欲说不言,均为的眼眶湿润着,均为父母都满身污垢,但他们的脸上,胳膊上,腿上都是星星点点的红色斑点,满眼的颗粒感,两人的眼睛是紧闭着的,只不过眼珠子都是转动的状态,夏桃瑾心中想着,只怕他们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
“不管如何你都要给瞧出个说法来,我看着他们都像是发着热,你赶紧看看,诊金多付你些就是了。”
大夫还想着找些理由拒绝,只不过一听见诊金多付些就不好意思在拒绝了。何况,夏桃瑾的引客居在秦国可算是个风云餐馆了。夏桃瑾能看出的,他自然也能。
“夏掌柜的,容我说句实话。”大夫满脸为难的神情,只不过夏桃瑾并未看轻罢了。
“说。”
“你看这二老,纵是我有神仙的医术也难说能将他们的性命保住,而且,且目测他们身上的疹子是会感染的,只因它们都是通红的类似血点般的,这一类疹子,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染原因都是会感染旁人的。如疹子只是些热疹之类,多服几副药,多休息些时日也可好了。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小人不敢贸然上前断诊啊。”
说着,大夫直接给夏桃瑾跪下了,这一番哭诉让夏桃瑾有些始料未及,一个看病救人的大夫也会折服在这些疾病面前,只怕这一对老夫妇得的不会是小毛病。
夏桃瑾耳边传来均为抽泣的声音,这个声音不例外的又揪着夏桃瑾的心了,眼前的场景让夏桃瑾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定了定神色,又多看了两眼均为的父母。
“你只管看,你是行医者,医者父母心,你忍心看着一个孩子失去父母吗?我这有着最好的药材,你该知道的,诊金也缺不了你,赶紧的看吧,别废话了。”
双膝跪地的大夫听闻夏桃瑾一番话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咬着牙,在惧怕这些不知来历的病菌也没用了。
大夫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慢踱到均为身边,伸出手来示意均为到一旁待着,而他打开了自己药箱,为自己带上了锻巾,掩住口鼻,手上带上了白色的棉麻手套,夏桃瑾看着有些厚实,但这个大夫的防范意识却是正确的,她不能说这个大夫不尽责。
均为放下原本想喂食父母的饼干,颤颤的站在夏桃瑾身边,他听闻大夫一番言语的时候,他已不自觉地饶了饶自己身上。
夏桃瑾眼尖,均为的小动作早看在了她的眼里。大夫的手为均为父母搭着脉,但他已经不自觉地摇起了头。均为的哭泣一直是隐隐的,只是看见大夫摇头之时已经忍不住崩下眼泪来。
“姐姐,求求你,救救爹娘吧。”
均为亦扑通一下跪在了夏桃瑾身边,他的双手举高于头,摊开了他瘦柴的手掌,手掌中有几个铜板,夏桃瑾的眼眶一下子不受控制的溢出泪水。
均为紧紧低着头,不言语,他只怕是听着刚刚夏桃瑾一番话,明白只要有钱便能求得一切,可是他的身上,父母身上,所剩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紧紧揣在自己手里不敢放松,就是怕连这最后的铜板都要弄丢或者被谁给抢了去。夏桃瑾虽然动容着均为的境遇,可是她还是迅速的接过均为手中的铜板。伸手将他抚起来,可是均为的身子板僵直得厉害,他没有听见夏桃瑾的肯定便不愿起身。
“你先起来,听姐姐说。”
看诊的大夫还是失望的摇着头,均为的父母均发着热,浑身都是忽冷忽热的状态,只怕人已经不清醒了,能不能熬过今晚也不一定,虽不是冬日寒雪的天气,但现在秋高气爽的,入了夜里也是极冷的。
均为抽泣着,于夏桃瑾僵持了一小会,也感到了现实的不可逆转,毕竟他太怕生了,父母早就发着热了,自己因惧怕生人,只得出去找着吃食,为父母寻找着稻草盖在身上给他们抵御夜里的寒凉。
这样的情景虽也只是两三日,但均为自己也明白了,是他的怕生,不敢求助让父母都错过可治疗的时间。
直到他晃荡到夏桃瑾廉价布施药材的时候才壮了自己的胆子想要可以续命的灵芝。
“姐姐,灵芝。”
均为起身,眼眶挂着泪痕,时不时掉落眼泪,他的情绪没法平复,总是一波平息又涌上另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