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东西都买回来了,婆子穿的粗布衣服、头巾,还有一块粗布包裹皮。
贺兰霁雨不忿地锤了一下桌子,她给了他那么多金瓜子,就买了这些个东西。
贺兰霁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算了,非常时刻,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贺兰霁雨开始给自己打扮起来。
把头发在后面打成髻,裹上头巾,又戴了几朵俗艳的绢花。
把眉毛画黑画浓,涂上厚厚的粉底,抹上红红的胭脂,再加上嘴角一颗媒婆痣。
贺兰霁雨睨了一眼镜子,自己看着都要吐了。
话本里的姑娘,不都是女扮男装么?
俗!太俗了!
明明是个女的,只要眼睛不瞎,会看不出来?
她贺兰霁雨偏偏要另辟蹊径,扮成老太婆,而且是个俗艳的老太婆。总认不出来了吧,哈哈!
你方成不是四面八方去追本殿下了吗?
本殿下还偏偏不跑了,就跟在尔后面,和尔一起走,看尔等想不想得到。
贺兰霁雨冲着镜子龇牙咧嘴地笑笑,眼见着桌子上,即刻落了一层的白/粉底,嘴角微抽。
走到前堂的时候,正好看见小二哥提着茶壶迎面过来,贺兰霁雨冲到他面前,朝他笑笑,抛了个媚眼。
小二哥脸上猛然抽搐一下,一脸麻木,面无表情地从贺兰霁雨身边走过。
贺兰霁雨心下奇怪,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好歹有个表示啊,哪怕“啊”地叫一声也好啊。
等她纳闷地转过头,却见小二哥突然打了个寒战,背影猛地抖了两下,连茶壶里的水都溅出来不少。
她这才满意地来到柜台,那掌柜还在算账。
贺兰霁雨拍了一下柜台。
掌柜的抬起头来,看了看贺兰霁雨,愣了一下,嘴角两缕小胡子抖了抖,随即十分有涵养,满脸笑容道:“姑娘,是不是香粉不够用了?您先回房里等着,我这就打发人买去!”
“不用了,我还得赶路,你把驴牵来吧。”贺兰霁雨摆手道。
“好的。”掌柜的连忙应道,扭头冲着里面喊,“狗儿!陪着姑娘到后院牵驴去!”
喊了半天都没有人答应,掌柜的讶异道:“哎?臭小子刚从这里过去啊,又跑哪里去了啊?”
说着自己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冲贺兰霁雨道,“我领姑娘去吧,姑娘随我来。”
一路上,掌柜的不停吹嘘道:“……姑娘,放宽心,我们家这头驴雄伟健壮,日行八百里不成问题,街坊邻居骑了都说好……”
她跟在掌柜身后,默默点头,左拐右拐,绕到后院。
终于在牲口棚里,看到了掌柜的口中的“神驴”。
贺兰霁雨瞪大了眼!
这老驴,毛都快掉光了!连尾巴都没了!
日行八百里?八里地能不能跑?
掌柜的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姑娘,您别看它相貌不济,可它温顺啊,绝对不会和您尥蹶子。”
掌柜媚笑着把驴牵了过来,把一块碎花褥子往驴背上一搭,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板凳,“小的扶您上去?”
贺兰霁雨看着掌柜的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半晌说不出话来,
它尥蹶子?
不是不想蹶,是蹶不起来了吧。
贺兰霁雨轻叹一声,算了,算了,非常时期,将就将就吧。
贺兰霁雨一边劝自己,一边把掌柜的手挡开,自己踩着凳子骑到了驴背上。
“姑娘,您这样坐不合规矩,骑马才应该像您这样坐呢,咱这女子骑驴都是侧着的!”
掌柜的忙拦道。
“知道了,知道了。”贺兰霁雨不耐烦地摆手。
侧坐?
拉倒吧,仰过去怎么办?
掌柜的见状,不敢再说,赶忙闭上嘴,牵着驴就把贺兰霁雨送到了门外。
“您慢走!”他招招手道。
贺兰霁雨回首睨了他一眼。
镇子上明显比昨日,贺兰霁雨等人来的时候,热闹多了。
贺兰霁雨一上街,再加上她身下的这头老驴,瞬间成了这镇子上的焦点。
一路走过去,没有不回头的。
再看!再看!也不怕回头的时候,扭断脖子!
贺兰霁雨面上挂不住,脚下狠狠踢了踢驴屁股,想让它跑快点,却发觉身下的驴不动了。
她定睛看去,肺差点气炸!
这老驴竟然在啃路边的野草!
吃!吃!就知道吃!
那浑蛋掌柜,可坑苦了贺兰霁雨。
就这老驴,打两下,走一步,三步一低头,五步一吃草。
还日行八百里?
做梦呢!
贺兰霁雨教育了老驴几句,又对它施了几次暴,没什么效果。
她这厢正生着气呢,忽然灵光一闪,于是从包袱里掏出预备的大白笼饼(馒头)。
从驴身上跳下来,在路边折了根树枝,把笼饼串上,吊在这老蠢驴前面。
果然!老驴真的被香甜的笼饼吸引,老老实实,一路小跑,往前赶去了!
唉,关键时刻,手头上结结实实的奖励,比什么说教都管用啊。
贺兰霁雨无奈摇头,正感慨着驭驴之道,忽的听见后面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贺兰霁雨扭头看去,后面二十多个黑衣劲装的人追了上来,高骏的黑马,统一的服饰,一看就知道大有来头。
贺兰霁雨心中暗叹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家的老驴。
这毛驴倒也识时务得很,不用贺兰霁雨招呼,自己就老实地往路边上靠,自动给人家让路。
“没血性!”贺兰霁雨骂道,暗暗地轻轻踢了它一脚。
之后一路,走了半天,好不容易出镇子。
等到了下一个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镇上照常是人来人往。
她进了镇子一问,才知道南夏的迎亲队伍,没有在这里停,晚上可能要住在前边的三里坡。
由于前面三里坡又被他们征用,原本歇在那里的旅人都被赶到了这里。
所以这镇上的客店家家爆满,生意好得不得了。
贺兰霁雨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间还有空房的客栈,订好了房子,便坐在楼下等饭吃。
环顾了一下四周,总共七八张桌子,几乎都坐了人,靠窗的那桌子上没有饭菜,只在边上独自坐了个穿青衣的女子。
大概四十来岁的年纪,容貌却是极美,只是岁数大了些,脸上已有了风霜之色。
小二刚把饭菜端上来,门口就一阵喧闹,进来四五个大汉,个个都是一脸的凶恶之相,进门就招呼小二拿酒拿菜。
领头的那个汉子扫了扫店里,除了贺兰霁雨这桌,和窗边女子那桌只坐了一个人,其他的桌边都坐了不少的人。
那汉子看了她一眼,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那青衣女子,笑着就领人过去了。
“这位大嫂子,咱们兄弟几个和你搭个桌子怎么样?”那汉子说道,一屁股就坐到了那女子旁边,他其余的几个兄弟也嘻嘻哈哈地坐下了。
“模样真不赖,可惜老了些,哈哈。”其中一人调笑道。
那女子微皱眉,却没有说话。
贺兰霁雨有些看不过眼,“那边的大……”
她刚想喊大婶,可是突然想到自己的装扮,改口道,“大姑娘,过来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