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裴寒的话，萧雨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看着裴寒那张有些哀怨还有些忐忑不忿的脸，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轻松地笑话他道：“你怕什么？若是真心想要的，拿出十二分的真心去守护便是。倘若你要是因为他皇帝的身份而刻意作出退让，那我才要瞧不起你。”
说到这儿，萧雨初故意糗他，问道：“你不会……也想把我让出去吧？”
“那当然不会！”裴寒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正色道：“我已经将你我的事跟我家老头子说过了。”
“这么快？”萧雨初有些始料未及，心里突然有些羞涩，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他是什么反应啊？”
她没什么背景，更没有势力支持，说难听点，和裴寒门不当户不对的，就算是老寒王不肯同意也是情有可原。
萧雨初可不会像裴寒那般盲目乐观，所以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不提，但心里总还是忐忑的。
“啧！”裴寒似乎猜出了她在想些什么，伸手在她的后脑勺上揉了一把，干咳两声，学起了裴若锋的口气低沉地说道：“你小子总算是开窍了！早知道那个学医的小丫头片子能把你迷得团团转，老子一早就去杏林堂提亲了！”
老寒王裴若锋和杏林堂有点过节的事，萧雨初是知道的。
她听见那老寒王竟然是这种反应，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裴寒揽着她的肩膀，还学着自家老子的语气横道：“杏林堂里的那些老顽固们做梦都想不到，老子养出来的猪拱了他们的白菜！”
“嗤！”萧雨初哑然失笑，抖着肩膀轻笑，用手指戳着他的肩膀说道：“你爹把你比作猪，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只要能娶到你，随他怎么说。”裴寒敲了一记响指，几名护卫破窗而入，瞬间将倒在地上的梁公公架着离开了。
宁和宫的一切都归于平静，萧雨初也不打算留在这儿了。
她留下了一张药方，是专门可以用来调养太后身体的。在宁和宫里待着的这几天已经让她再次体会到了胆战心惊的滋味，萧雨初想着自己若是再在太后的身边待下去，必然会被牵扯到深宫里的恩怨纠葛和权势争斗。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这里抽身。
有先见之明的萧雨初这便打算跟着裴寒离开，连最后的两天都不愿意多留。
然而就在他们前脚刚走出宁和宫，后脚两人便见到了已经得知了梁公公被擒消息而匆匆赶来的明扬。
他那双向来清明温和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萧雨初和裴寒紧紧相牵的手上，脸色在夜色中显得异常阴冷。
明扬缓缓开口，说出口的话让萧雨初有种很别扭的感觉。
“萧大夫打算去哪儿？”
萧雨初正要开口回答，但是裴寒却先一步侧身挡在了她的身前，毕恭毕敬地行礼回道：“回皇上，臣要带着萧大夫出宫。她这次进宫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寒冷的夜里，他们三人隔着阑珊灯火遥遥相望。
起初，萧雨初还没把裴寒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她看见明扬向着他们一步步走来，那双黯沉的眼睛里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让她一瞬间开智——看起来明扬似乎真的对她抱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
待明扬走近了，便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是吗？可太后仍旧卧榻不起，杏林堂的大夫能为只有这些吗？”
他故意激萧雨初，而后者也的确被牵动了好强的内心，立刻矢口辩驳道：“虽然我医术远不如同门的师兄弟们精湛，却也比宫中的御医毫不逊色。皇上有心质疑我师门绝学，还不如对御医院的大夫们多加管束，省得有一日还要沦落到看一个太监的眼色行事。”
萧雨初的话如同一支利箭，直直地戳到了明扬心底的痛处。
不在朝堂上混迹的人是不知道当今皇帝的难处，年轻皇帝不到二十岁便被强逼着登基，内忧外患、前朝后宫中引发的冲突仿佛在一点一点地吸走他急需的空气，让他时刻背负着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即便是有寒王府效忠于他，也让明扬的处境十分难堪。
若非如此，太后如此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遭小人算计？他们分明是在挑衅他作为君王的底线。
裴寒暗道一声不好，在明扬皱起眉头要动怒之前，急急拉了一把萧雨初，强作镇定地劝道：“皇上恕罪，这丫头不懂规矩多有冒犯，还请皇上看在寒王府的面子上，饶她一次。”
“寒王府？”明扬的声音随着夜风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不带任何感情。“她是你什么人？竟还要劳动寒王的大名让你向朕求情？”
裴寒惯会揣摩君心，知道他此刻定不会随意动怒，也不会置寒王府的面子于不顾，便好脾气地笑笑，伸手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喜笑颜开地说道：“启禀皇上，这是臣未过门的小王妃。臣已经获得了老爹的准许，不日便要去杏林堂向骆堂主提亲。”
他牵起了萧雨初的手举给明扬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宣告主权。
萧雨初何尝不知道裴寒的意图，她以前还觉得裴寒野蛮霸道难相处，而今看来，不过是小孩儿心性更多一些罢了。
明扬的五官无甚变化，甚至连丝毫表情也没有，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目光便转向了萧雨初。
他问：“你的确和小寒王是两情相悦的吗？”
萧雨初沉默着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握紧了裴寒的手。
就在他们两个都以为明扬会发难时，忽听他口中传出一声轻微的笑声，散逸在夜风里，很快就听不见了。
“寒王府的男人，世代都如同野狼一般难以驯服。先寒王如此，老寒王如此，便是你兄长亦是如此。朕倒是没想到，你这小子就这么被女子给绊住了，真是跌你父王的面子！”
裴寒微微一笑，“人各有志，算不得丢面。”
就在裴寒带着萧雨初打算退下时，忽闻那明扬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你娶妻朕是很替你开心，不过跟你指过婚的那名官家女子，怕是要哭伤眼睛了。”
裴寒：“……”
娘的，你要捅刀能不能背着我捅啊？这么光明正大是想连兄弟情也一块儿玩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