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雨初的手攥紧了匕首的同时，裴寒向后退了一大步，手握在剑柄上，唰的一下将剑抽出了半截。
“别动手。”唐月难看的脸色上显得有些紧张。“我没打算伤害你们……”
她从脑袋顶到下巴都被一圈儿纱布给包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活像是一只兔子。
看她眼神清明，不似作伪，裴寒抽至半途的剑又缓缓地收了回去。反倒是萧雨初始终持怀疑态度，还蓦地伸出手在唐月的侧脑上不重不轻地敲了一下。
唐月立刻发出嗷的一声痛呼，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蹲了下去。
见裴寒向她投来一记疑惑的眼神，萧雨初解释道：“药人是不会有痛觉的，我只是想试一试她有没有恶化。”
“啧啧啧！”裴寒抱着手臂，装模作样地摇头感慨：“真残忍啊！”
萧雨初不服气地辩解：“我这叫严谨。”
“好好好，美人说的都对，我不与你争辩就是。”裴寒求饶似的举起了双手，看起来似是在对萧雨初微笑，实则用余光注视着唐月的一举一动。
从那扇小小的天窗外传来了一阵厮杀的声音，似是那些药人攻到了这附近。
唐月脸色一变，如同一只受惊的鸟雀般，条件反射地就躲到了萧雨初的身后，身体簌簌抖个不停。
“他们……他们就在外面！我不要跟他们走、不要再让我被他们抓走了！”唐月表现得很害怕，手指不自觉地抓着萧雨初的肩膀，那力气大得像是要生生掰断她的骨头一样。
她屈起的骨节都紧张得开始泛白了，可想而知，被如此伤的人定然不会好受。
而裴寒却看见，萧雨初只是皱了皱眉头，便将自己的手搭在唐月的手背上，安慰地轻轻拍了拍。
越是这种时候，越能看透人心善恶。
你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圣人菩萨啊？
“唐月。”萧雨初的声音有些低沉，不难听出她话里带着些许的难过。“你师兄他……已经没了。他走之前托我们把你救回来，我想知道，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什么？！”乍一听闻噩耗，唐月的脸色又煞白了许多，整个人摇摇欲坠，还是裴寒在她的身后扶了她一把。
只是不知这男人是不是有洁癖，出手的时候竟是用剑鞘顶的。这叫萧雨初向他甩了一记冷眼。
唐月哭得不成个样子，啜泣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师兄他……他怎么会死呢？他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她激动地抓住了萧雨初的衣襟口，用力摇晃，萧雨初那小身板哪里经得起她这么折腾？
这一路的担惊受怕都被强压伪装得很好，又在极度危险的环境下为唐月取出了入体的一条蛊虫，现在整个人精神松懈下来，身体也跟着卸了力，任由唐月将她摇晃拽扯着。
终于，胸中的一股子憋闷烦躁随着一口血喷了出来，着实把裴寒吓了一跳。
至于唐月，她被喷了满脸的血，整个人直接懵掉。
“小美人，你没事吧？”裴寒皱起眉头，直接将唐月推到一旁，自己拿出一条帕子递到了她的唇边，打算亲手为她擦拭时，被萧雨初抽走了帕子。
小美人冷淡地说了声：“谢谢。”
裴寒从一出生起身份便优越于旁人，除了当今皇上和他老子，还没谁敢如此对他不假辞色。这小丫头，没身份没背景的，连小命儿都随时攥在别人的手里，怎么能这么莽呢？
思量间，突然有药人发现了那扇小天窗，于是便发出难听的一声吼叫，拼命地将自己的双手伸进来挥舞着。
这动静把唐月吓得不清，弹坐起身，却没过几刻，又被裴寒按着肩膀坐了回去。
“时间紧迫，我可没那闲心和时间来安慰你。唐姑娘，你可知掠走你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唐月抬手擦去了脸上的血，胆怯地讷讷道：“我不知道…他们都蒙着脸！说话的口音也很奇怪，我根本听不出是哪个州的地方话。”
“那他们掳走你之后，都干了些什么？”
“我……我被他们掳走之后便被打晕了，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好多、好多的药人！”唐月似是又想起了当初那般恐怖的景象，全身都在打颤。
裴寒又问：“大概有多少人？”
唐月捂着疼痛的头，越去回想，伤口越痛。“我没有去数…很多！多得数都数不清，密密麻麻，全都是……”
“好了！”缓过劲儿后，萧雨初抿着略微发白的唇抬眼看向裴寒，示意着摇了摇头：“你这样刺激她，她的脑部容易受到损伤，兴许会失忆也说不定。”
裴寒却不依不饶道：“眼下关头，审时度势，没有时间让她休养生息！我的护卫和千骑现在都还在外面拼命，他们不知道还要战多久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她的命是命，我手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萧雨初气得胸口一窒，可细思量下，他说得又没错。
整个沧州城都处于危难之中，若不能尽早找出暗中下黑手的人，这里迟早会沦为一片死城……
“咳！”萧雨初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被唐月按住了手，于晕眩和疼痛中艰难地说道：“别吵了，我记得在我快被他们控制意识的时候，他们给了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在裴寒和萧雨初的注视下，唐月勾着手指，从自己的脖子上挑出了一根黑色的线，拽出了挂在线上的东西。
那是一只哨子。
“信号……”萧雨初低声喃喃着，恍然大悟。
她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把唐月故意放跑，纵容她来沧州府的府衙报信儿了！
萧雨初打了个激灵，与裴寒对视一眼，巧的是他们只互相看这一眼，便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了。
两人同时架起了唐月，一路拖着她往地下密室的入口出去。
唐月惊恐得很，稍有挣扎，却是被两人齐齐给按住，动弹不得。
“你们干什么？”
“唐月，你听我说。”到了密道出口，萧雨初脸色凝重地握住了唐月的手臂，沉重道：“他们在你身体下了蛊虫，是想控制你的意志。之所以会放你进入州府通报消息，也是为了让你自己混进来。这哨子就是外面的战号，一旦你吹响了，这些药人就会受你的驱使，他们本来是想隐藏自己，不打算出面的！可你的清醒却扰乱了他们的计划。”
唐月两眼一抹黑。
“所以，现在是你跟他们抗衡的好机会！”
见她仍旧失神，裴寒又下了一剂狠药：“想想你师兄吧。”
余洵…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