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学堂所在的中院时，萧雨初低着头怕被认出来，不过令她诧异的是，平时来往甚多的医师学子这会儿根本看不到几个。
“人怎么变得这么少？”
那位师兄说：“正常啊，堂主有伤病，几个师叔呢又都调出去了，堂里剩下的人都不太济事。那些家里有靠山和撑腰的人就被接走了，这会儿大概是杏林堂这么多年以来，人最少的时候吧。”
“走这边。”
她之前住在桑云的院子里，后来因为师父的旧伤发作就搬到了塔楼里，有很多东西都还放在那儿没挪动过。
倒是桑云又换了住处。
没过多久，他们便到了乌青的起居处。
“你走了之后，内府遭遇了几次袭击，桑云师兄受了点伤，不便自己处理，乌师叔就让他搬到了自己所在的起居院。这会儿乌师叔应该是在塔楼，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桑师兄好了。”
这师哥人好，还把自己的腰牌拿给了萧雨初。
“内府弟子的腰牌也更换了，这个你拿着，进出也方便些。我还得守门去，就不陪你们了。”
萧雨初真真是觉得自己哪一世积来的好福气，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心善的人。
待那位师兄一走，萧雨初便和景怀鬼鬼祟祟地摸进了眼前的屋子里。
这是两层的小古楼，一层的堂厅里没什么人，萧雨初看见楼梯便打算上去，谁料景怀拉了她一把，怀疑道：“你对方才那个人了解很深吗？”
萧雨初摇头：“不深，见过几次而已。”
“那你怎么能信任他呢？万一他要害你怎么办？”景怀听得眉毛都快要飞起来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在景怀打算拉着萧雨初迅速离开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两支利刃从楼上破空袭来。
景怀将萧雨初护在身后，伸手一接，两支细长的手术刀被他接得很稳。
萧雨初很给面子地鼓掌吹捧：“你好厉害！”
景怀有被冒犯到。
“他扔这东西都没有用力气。”
“是这样吗？”萧雨初眨眨眼，无辜至极。
这时，景怀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刚才我好像听到有口哨的声音，起初我还以为是外面的鸟儿，现在这么看来应该是你的……”
“桑师哥！”萧雨初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转而落在了楼梯的高处，桑云一副倦容但强打起精神、揉着眼睛看着他们。
桑云的冷静是比起萧雨初还要更高一筹的。
他重新再见到萧雨初时倒是没有多么意外，因为在他看来，萧雨初迟早是要回来的。
令桑云感到震惊的是萧雨初的肚子。
“你有身孕了？”桑云的眯眯眼终于睁大，沉着的声音里终于带着点沙哑和颤抖，那是暗藏的愤怒——他还以为萧雨初是被哪个恶徒给欺负了。
结果萧雨初出人意料地笑笑，坦白道：“是裴寒的，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愤怒到极致的火焰张牙舞爪，但是在听见这句话后就像是被泼了好几盆水一样，瞬间熄灭。
他呆呆地点了点头，终于想起了说正事：“堂主病了，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无人知晓。师父一直不肯告诉我，只叫我待在这里养伤，哪里都不要去。”
听到这儿，萧雨初想，或许背叛杏林堂的人不止书士一个人。
乌青之所以留桑云在这起居室里待着，就是不想他被牵扯进此事。
“师哥，”萧雨初向他跪了下来，不光是景怀惊呆了，就连桑云也没反应过来。“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可能让你很为难，可事关重大，我又没办法解释那么多。你能帮我跟师父见一面吗？”
桑云去扶她起来，但是他不答应，萧雨初怎么都不肯起。
就连景怀伸手帮忙也无济于事。
“唉！”桑云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又没说不帮，你给我跪着算什么？你我是同辈，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闻言，萧雨初笑逐颜开：“师哥你肯答应了？那我现在就……嘶！”
她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地去托着腹部，结果有点着急，把腰给闪了。
两个大男人帮将她带到坐塌边休息，桑云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了针包，还捏起她的眼皮看了看，有些责备道：“我真没看错，你有了身孕又是奔波回来的，心火旺，人哪能吃得消？先扎几针，然后再说见堂主的事儿。”
这件事情急不来的，萧雨初自己心里也清楚，欲速则不达。
她闭了闭眼，手掌心贴在了隆起的小腹上缓缓滑动。
天色很快变暗，只有到了夜间，他们的行动才会方便。
身手敏捷的景怀已经将这里的消息传递给了外面的护卫们，见信号行事，都不得轻举妄动。
而桑云这头，则是详细地与他们两个说了塔楼院的状况。
“自从书副堂主掌事后，师父一天比一天变得不对劲，我问她什么她也不会答我，我便暗中和堂主身边的高阶弟子联络，发现副堂主竟然对正卧床昏迷的堂主暗中下药。”
萧雨初已经在心里告诫过自己，不管听到什么事都不要有情绪波动，但是一听到此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磨牙。
这个王、八、蛋！
而景怀只觉得萧雨初这个师哥还真是个深藏不漏的人物，不过有一点他很好奇：“什么叫……高阶弟子？”
桑云冷漠地看着他。
缓过劲儿的萧雨初耐心地解释：“高阶弟子是最早加入杏林堂的心腹弟子，个个都是文武全才……除了我桑师哥。”
桑云：“……”
“他们一般只待在内府的后院，也就是塔楼院附近的几处起居所。平时也只听我师父和几个师叔们的调度，如果他们不在，则以副堂主的命令为主。”
权力是一层层阶梯式的递减，书士明明是副堂主，但是要论起来他却只能排在沈微和郁意他们几个的后头，这让书士一度很不满。
景怀懂了：“也就是说，看守那个什么塔楼的人其实跟你关系很好，对你来说去探望骆堂主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对吧？”
“可以这么说。”桑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和书副堂主撞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