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初皱了下眉头，始终觉得，不应该如此。
“哎，楚萧，咱俩得分一组啊！”文舟不知道何时凑到了萧雨初的身边，暗中用手肘戳了戳她的小臂。
萧雨初斜睨他一眼，平静道：“你文试过了吗？”
此刻的文舟就像是被问及考试成绩的熊孩子，尴尬地笑了笑，悻悻着小声道：“嗨，这不是满心记挂着你呢么……”
“看来是没过。”萧雨初无情地戳穿了他的假话。
有道是骂人不揭短，文舟被戳着了痛处，不甘心地为自己辩驳道：“岂止是我啊？就连一直跟你不对付的安彦淮都没过，都是出题太难，不能怪我。”
学渣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借口。
其他人已经将那具尸身围了起来，盖在尸身上的白布一掀，露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状况惨烈，还散发着浓浓恶臭。
有几个女门徒已经受不了，直接别开头开始干呕起来。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惨不忍睹的表情。
萧雨初本来是打算戴着自制的口罩去看看状况的，不过又一想，她那独特的口罩造型已经在岳自鸣和书士面前出现过，这个时候拿出来，有点自爆的嫌疑。
“喂。”萧雨初喊了下身边的人，文舟正探头探脑着不敢上手呢，听她这么不客气的称呼，有些不满地反驳：“我有名字的，你就不能直接叫我的名字吗？”
萧雨初看了他一眼，稍微妥协了：“行吧。”
沉默片刻，她又问：“你叫什么来着？”
文舟斜她，语气里充满了威胁：“你是认真的吗？”
好吧，显然萧雨初的玩笑话不是所有人都能get的。更何况她一直冷着脸，就算是说着玩笑话也会让人笑不出来。
她向文舟一伸手，晃了晃手指：“有手帕或者是面巾吗？”
“有，干什么？”
“掩口鼻。”
两人特立独行地戴上了可挡风尘飞唾的面巾，从一众干呕的弟子中挤了过去。
萧雨初当初在水底看见那些尸体时，便发现他们死亡的时间先后不一，有的尸身已经完全变作一堆白骨，有的皮肉虽然开始腐烂，却还没有露出骨骼。
显然，送到他们面前做研究的，应该就是还没有彻底腐烂的尸身。
捂着嘴看了半晌，文舟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不敢贸然下手。他侧首往萧雨初那儿一看，发现她竟然上手开始扒动起了这尸身的皮肉，吓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在看清楚她手上戴着一层薄薄的手套后，文舟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他捂紧了面巾，小心翼翼地挪到萧雨初的身边，旁敲侧击地问道：“哎，你看出什么了？”
“死者是个男性。”
“废话，我也看得出来。”
“他身中数刀，是被冷兵所伤。”
文舟顿悟：“那他是被人砍死的？”
后面的医师们都抱着手臂在看好戏，虽然他们早就知道了这具尸身的具体死因，不过他们还是想看看这些小崽子们能细究到哪一步。
只听萧雨初毫不留情地损了一句蠢货，气得文舟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差点出口成脏。
“这些刀伤都不是什么致命伤，所以并不是他们致死的真正原因。”萧雨初向文舟一伸手，后者又感到莫名其妙。
“还要面巾啊？我没有了。”
“把你的小刀给我。”
合着他就是个工具人呗？文舟不情不愿地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了一把细窄的匕首，鞘上还奢侈地镶嵌着华贵的宝石，可见其价值非同凡响。
文舟嘟嘟囔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随身携带着小刀啊？”
萧雨初接过匕首后掂了掂份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当着旁人的面戳穿了他骄奢淫逸的本性：“有一日，我闻见你身上有一股烤全羊的味道来着，你总不能是用手抓着吃吧？”
“我、我就不能是别人切好了给我吃吗？”
萧雨初不以为然，“能进内府的人都是心气儿高的，谁愿意给你这么伺候着啊？”
就见文舟向四处望去，见四周的同伴们都给了他一记微妙的眼神，滚动了下喉结，当即把想说的话又都咽回了肚子里。
只见萧雨初拔出了小刀便直接在那尸体已经腐烂开的皮肉上剌开了一道口子，文舟恼道：“我吃饭用的家伙什儿你用来剖尸？！楚萧你别太过分了啊！”
而萧雨初还未开口，便听安彦淮阴阳怪气地劝道：“文舟兄，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种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明明就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还如此甘之如饴，我都要替你羞愧了！文家好歹也是名门，怎么会有你这种甘与草流为伍的子弟？”
听见安彦淮的话后，文舟和身边的同辈弟子顿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了他——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这种场合下公然表示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是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大吗？
所幸萧雨初也压根就没把他这么个人放在眼里，连他说什么都没听，全神贯注地盯着豁开口子的地方。
有好学心强的人凑上前去一看，冲着萧雨初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啊！这骨头的颜色发黑，若不是经过焚烧，便是在生前服下了某种剧毒，死后白骨变色。若是依我，暂时恐怕想不到此人乃是中毒而亡的。”
死因在此刻一目了然，众人也忘记了方才见到这具尸身的恶心感，开始顺着萧雨初给出的思路，大胆地开始进行研究和猜测。
萧雨初看了个明白，便走到一旁，摘掉了手套和面巾，侃侃而谈：“死者为成年男性，年龄预估在三十到三十五岁左右。死前曾遭凌虐，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却并不致命。根据伤口的位置和角度来看，出血量不多，排除失血过多死亡的可能性。从他的咽喉骨和胸腔骨发黑来看，应该是服用了毒药，毒发是他的真正死因。”
“……”
“皮肉腐烂的程度并不严重，不过因为被人刻意丢在了水塘里，被水塘中的毒水浸泡后加快了尸身腐烂，所以目前还无法断定他是什么时候遇害的。不过身份应该不难找，如果不是杏林堂中无故失踪的弟子，那么他应该就是经常来骚扰内府的外人。至于这样的人物一般都是怎么处置，应该与我无关。”
萧雨初在说完之后才看见文舟等人崇拜的眼神，下意识地往医师们所在的方向一看，有些尴尬。
他们表情各异，不过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萧雨初盲羊补牢地又添了一句：“当然，这些都是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