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鬼祟，其实也是对方看起来比较谨慎罢了。
这两人左顾右盼，确认四周没有旁人，这才暗中说了几句话，最后暗搓搓地递了一件什么东西给对方。
只可惜距离他们太远了，什么都没看见。
萧雨初想探出头再多看一眼，结果脖子刚伸长，就被裴寒给按着天灵盖又压了回去。
“当心被发现！”裴寒小声叮嘱她。
于是他们两个只能就着一个有点挡眼睛的坡度，躲在暗中观察着那两人，一直到他们离开。
萧雨初笃定道：“那个人是杏林堂的大师兄，岳自鸣。”
“你就这么肯定？”裴寒诧异得很，“他们两个人都没转过正脸来啊！”
萧雨初点了点头，认真道：“我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身上的独特之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他伸来的手？他的右手无名指比食指还要长，我自从来到苍城之后，所见到的人里，只有他的无名指是这么长的。更何况，他的腰围就比旁人圆了一圈，这个体型很显然就是他啊！”
对于萧雨初的观察力，裴寒只有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我对岳自鸣此人并不熟悉，印象里也没有这么个人。”说话间，两人站起身来，往方才那两人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他摸着自个儿的下巴，喃喃道：“倒是跟他说话的那个人，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就荒谬了不是？
萧雨初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寒公子，你自己方才也说了，人家从头到尾都没转过头来，你怎么就知道你在哪儿见过他啊？”
“啧！”裴寒啧叹着道：“这不是感觉来了么？你凭认知，我凭感觉，咱们都没有真凭实据，谁笑话谁呢？”
萧雨初懒得再看他那副嘚瑟的嘴脸，决定去找一条能够绕回前山的山路。
裴寒此人讨厌归讨厌，人还是能够靠得住的。他亲自将萧雨初送回了能够看见杏林堂门人的山坡上，自己打算全身而退。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好意提醒道：“我是很想把你直接送到那个叫文舟的小子的身边，不过你这张脸没了易容，若是贸然出现，恐怕他们未必会认得你。还有那个书士……”
这不说还好，一说萧雨初才想起来，差点就顶着一张真脸去见人了。
“这……”
裴寒的关注点一直在方才那两个人的身上，他总觉得不管是疑似岳自鸣的杏林门人也好，还是那个与他接头的人也好，身份举止都十分怪异。
莫非他们就是杏林堂中的内奸？
“小美人儿，我追着那人去看看，你若是遇上麻烦了……”裴寒顿了顿，露出了戏谑的笑，毫无心理压力地道：“就自己想想办法，挺过去吧。”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萧雨初眯了眯眼，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背篓和药锄，嫌弃地驱赶道：“赶紧走，别在我跟前碍眼。”
“那我可真走了。”裴寒面对着她，倒退了三五步，最后终究是转身一跳，轻车驾熟地运用着轻功，一飞便消失不见了。
在他看不着的背后，萧雨初脸上的表情有些怅惘若失。
果然，眼下还是早些下山的好吧？她身上可没带着易容的东西，若是暴露在人前，只怕她的身份立时便会被戳穿。
唉，也不知道能在这杏林堂里待多久……
萧雨初随手捡了一根木棍，撑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出多远的距离，忽然一个人轻慢地晃现在自己的眼前，萧雨初顺着那双脚抬头一看，意外地发现此人正是本该在山下待着的骆昊介。
他轻衣便装地出现在这儿，看着就不像是来采药，反而更像是踏青。
萧雨初愣了半晌，口中才唤出一个音节，便被对方打断了。
“师……”
“你受伤了？”骆昊介眉头微微蹙起，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这才又问：“伤着哪儿了？”
萧雨初结结巴巴地道：“后、后腰。”
起初她还没领悟出那轻轻一摸是怎么回事，直到她察觉到骆昊介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自己的脸上时，她才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颊，猛然惊觉——她的易容都卸掉了！
淦！裴寒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祸害！
萧雨初难得生出害羞和无措这种情绪的时候，却是对着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长辈，甚至还有些害怕地用双手捧起了自己的脸颊，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看见骆昊介转过身去，半蹲在她面前。
这、这是干什么……
萧雨初还未反应过来，便听骆昊介那低沉的嗓音催促着她：“上来，为师背你。”
光是听见为师这两个字，萧雨初就明白了，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也早就知道她是个姑娘家。
所以才会在方才看见她的时候，连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
萧雨初顿了顿，像个做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孩子似的，心虚地趴了上去，将自己的脸都埋进了男人的后背里。
还没完全发育的身体轻盈得很，骆昊介这样一个高大成熟的男人站起身来轻轻掂量一下，仍觉得绰绰有余。
沿途自然也会看到徘徊在附近采摘草药的同门，萧雨初像个鹌鹑一样，完全不敢把自己的脸露出来，只好装死。
期间不是没见过倪童和郁意这几个相熟的前辈，萧雨初还没想好解释的由头，便什么也没说，只是听骆昊介与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径自又往山下去了。
途中，萧雨初闷闷地问他：“师父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骆昊介也不瞒着她，背着她一边走一边说：“你骨相学得极好，该知道男子和女子的骨相即便是在还未长全时，也有不同之处。似你这个年纪的少年，都生出了喉结，唯独你声音清脆，喉间平坦，一听就是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
山风微风熏人欲醉，花香混杂着草木泥土的芬芳，清新扑鼻。
可萧雨初却全然没有陶醉的心情，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