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萧雨初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长得像富贵人家的千金,有点意外,却也知道对方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一旁的裴寒听到了耳朵里,眼神一凛,瞬间变脸。
“老伯,你说的大官,是哪户人家啊?”
船只悠悠地在水面上划开,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波纹向河道两边散开。
护卫们留了一两人去安置马车,剩下的则是在河道两边的房屋深巷中潜行,暗地里保护他们两个,并且探查是否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出没。
老船夫凭借着多年的阅历察觉到他们一行人的身份特殊,但是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他只道:“你不知道啊?我们南洲城里最有名的人,就是萧松泽萧大人。他在朝为官多年,两袖清风,体恤百姓,匡扶江山社稷,那是鼎鼎有名的好官儿啊!只可惜……”
萧雨初咬着酸梅,好奇追问:“可惜什么?”
“哎!”老船夫一声长叹,咬牙恨道:“只可惜他在朝时兴许得罪了什么人,告老还乡这才几年的光景啊,年前就被人屠了满门。一家子老小的命,全都没了……”
这么惨?
萧雨初转头看向了裴寒,眼中尽是疑问。
后者摇了摇头,她也没看出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小船在宽阔的河道里平缓地游驶着,两边的房屋都是早些年青砖盖起来的老房子,屋顶上的青瓦片、屋檐下的红灯笼、纯木打造的门窗,都在岁月中留下了裂痕,彰显着它们的古老与质朴。
唯一亮眼的,也就是在南洲城城区里最惹眼的一座高楼,明明还是青天白日的,便能透过纸窗缝隙里看见里头亮着烛火。
就连它的建筑用材和风格都显得与这座城格格不入。
萧雨初随口问道:“老人家,那座楼是什么去处?怎么看起来这么古怪呢?”
老船夫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连连哎哟叫个不停,忙摆手道:“那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家该去的地方,千万别打听、也别想着去看,尤其更不要带着你身边的男人去看!”
“为什么?”萧雨初在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因为她听到了裴寒的低笑声。
她投以不善的眼神,“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对自家美人十分宠溺的裴寒,眼看她要大动肝火,便忙缴械投降,举了双手求道:“你别瞪着我啊,你附耳过来。”
萧雨初照办,耳朵刚凑上去就听裴寒反问:“你跟我在何处初遇啊?”
何处初遇?
这个问题还真让萧雨初想了好一会儿,想到的时候,人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忘记呢?
萧雨初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尴尬的情景,故梦楼……这种风月场所在末世早就不复存在,谁能想到眨眼的功夫自己会沦落到春楼?
“嗯?你是说,那里是……”萧雨初终于知道老船夫为什么对那地方避讳了,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啊!
不过在裴寒的提醒下,萧雨初总算是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说过南洲这么个地方了。
她精神一振,在裴寒的手背上拍了拍,认真道:“我记得和老王爷初次相遇时,他就是从南洲过来的,因为身中剧毒,想赶去昭山城与你汇合,险些命丧途中。那时我……”
“嘘!”裴寒在唇边竖起食指,微微皱了下眉。
萧雨初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点头道:“我明白了。”
有外人在,不好多言,萧雨初只得按捺下心里的疑惑,静静地等待着游城结束。
待再次上岸时,那老船夫又多看了萧雨初一眼,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一个劲儿地说道:“像!真是太像了!”
萧雨初抿紧唇,试探着问道:“老人家和那位萧大人似乎很熟?”
“老夫在这南洲城里摇船十几年了,跟萧大人是旧相识。他回乡之后,偶尔会来我这儿坐船饮酒,有几次还将家中的小女儿带来玩耍,所以老夫记得十分清楚——姑娘你的脸型,还有这眼睛,和萧大人真是有几分像!”
“萧家被灭门后,只留下了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守着那么大的一个废宅,太可怜了!姑娘你若是心善,不妨去萧府看看她,兴许她见了你,疯病就能好呢?”
说完,老船夫收了银钱,便又撑着船离开了。
萧雨初觉着这事太过玄乎,挑眼看向裴寒,手肘也在他的侧腰上用力地戳了戳:“你想什么呢?方才的事,你好像有所隐瞒?”
两人从河道边的台阶处走回了平坦的石板路,路上的行人虽寥寥无几,不过都穿着简朴,挑担叫卖,在这古城之中也是一道奇景。
裴寒见她心思被一个坐家门口摆小摊的妇人所做的点心吸引,便主动掏出了银钱,满足了她的口腹之欲,重新上路时才与她说起此事。
“那老船夫不提,我倒也忘了。”
“雨初,先前与你说起过的我爹好友,便是那被灭门的萧松泽、萧大人。”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萧雨初想。
她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觉得心口憋闷难受,起初只是有些不适,到后来也没了胃口,伸手在自己虎口掐了几下才有所好转。
“那你惦记的那个繁儿妹妹,就是萧大人的独女了是吗?”
裴寒没想到她会提起这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醋了吧?”
醋?
谁醋了?!
萧雨初不肯承认自己还在介意此事,心里又恼得很,甩他一记冷眼,将包好的点心往他手里一塞,便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哎!美人你去哪儿啊?”裴寒狼狈地紧随其后。
萧府的所在很好打听,因为萧松泽的为人很受南洲城百姓的敬仰,那宅子至今无人买下,更不敢强占。
据说最主要的还是在那场大难中幸运活下来的疯婆子,日日夜夜都巡守着宅邸,谁敢靠近一步,都会拼了命地赶人,功不可没。
可人没了,守着宅子又能怎样呢?
裴寒道:“一会儿我先进去,你可别冲得太前了,知道吗?”
萧雨初怎么都听不进去,只觉得这宅子给她的感觉,平淡、又温馨。
好像……她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