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羌看了他一眼,自以为被他嫌弃,转过身,慢吞吞地进了房间。
院门轻轻叩响,留守在这里的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前去开门。
莫问离转头看,半晌不见人来,拧拧眉,把酒杯放下。正要出声,长眉蓦地拧紧,大掌一挥,酒杯被他掷出,在半空中被他的内力震得碎开,化成一把凌厉的瓷针,击向从夜幕中扑来的杀手。
杀手身手不凡,足有二十多人,而莫问离蜂毒未解,腿的行动不便,大大牵制了他的速度,让杀手们攻到了面前。
“你们是何人?”他手中握着筷子,盯着蒙面的男人们冷冷质问。
这些年经历的追杀伏击太多了,不缺这一回,但这一回却让他最没底!君墨言的人怎么不见过来?
“莫问离,敢和我们主子抢人,去死吧。”领头的一个怒斥完,挥刀扑上。
“他怎么会这么没品,居然派你这些废物来杀我?”
莫问离并不信,君墨言要杀,只怕会亲自动手,怎么会让这么群蒙面的人过来。
但是黑衣人挥刀扑来时,夜行衣下还真是隐隐露着言勇军的衣饰。他心一沉,知人知面不知心,君墨言如今一统后青,心思变了也说不定!
“还有人,一起杀了,不能留下半点痕迹。”有人看到从屋里跑出来的若羌,挥刀过去。
莫问离双掌在桌上一撑,飞身扑过,暗器直接钉进那人的后脑勺,可双腿无法站稳,自己也摔到了地上。
若羌一声尖叫,赶紧弯腰扶他。
众人都扑过来,把两个人围在中间,乱刀砍上。
莫问离抱着若羌在地上翻滚着,突然一声闷响,灰尘近漫天腾起,迷得人睁不开眼睛。以为遇上机关,众人赶紧后撤,待反应过来,地上哪里还有他二人的身影!
“怎么办?”大家面面相觑,赶紧上前来,在他们消失的地方寻找。还是那样的地,还是那样的草,还是那样的树,不见半点异常。
“去禀报主子。”几人收了刀,从怀里扯出一件东西,往地上一丢,大步往外跑。
一切安静了,一道瘦小的身影才钻出来,颤抖着走向那片空地,弯腰捡起了他们丢下的一块令符,哭着蹲下去,手在地上乱摸,小声叫:“若羌姐姐。”
有只乌鸦落在枝头上,怪叫了几声,吓得小姑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哇地哭得更大声了,紧捧着令符,爬起来,飞快地往门外跑。
这是小青,白天悄悄跟着苏语找来的,晚上又悄悄跑来,她喜欢和苏语呆在一起,想找她说话,听她说故事,没想到看到了这些……
……
苏语回到宫中,君墨言不在寝宫,听说在储荷殿中宴请大臣们。
苏语独自在殿中呆了会儿,听得弦乐声欢快地传来,忍不住站起来,走到殿门口去看。
“宫宴都干些什么?美人跳舞,男子欣赏?”她小声问。
“王妃也去看看呗,丈夫、丈夫,一丈以内才叫夫,这还是王妃自己说的呢。”
念安撺掇她,这种宴上,少不了美人,若君墨言借着酒兴,又看中一个,到时候苏语怎么办?还是得去盯着才靠谱。
苏语不这样想,她脑子里乱得厉害,眼皮子也直跳,一幕一幕的画面乱扯乱撕,感觉很不好,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略一沉吟,径直往前走去。
“喂、喂。好歹换件漂亮衣裳。”念安赶紧抓住她。
“人生得漂亮,何必再用漂亮衣裳?一样倾倒那人心。”苏语淡淡地说。
念安愕然地看着她,和莫问离呆久了,这语气也像莫问离了,明明是玩笑,她偏说得认真,让人哭笑不得。
“我不好看?”
见她瞪眼睛,苏语的头往前微俯,唇角轻轻扬起。随手掐了朵山茶花,放在鼻下嗅着,然后攒到了发上。
她回了宫,就解开了发的,什么首饰也没戴,此时发只松松挽着,粉色的山茶花攒在她缎子一般的发髻中,衬着她藕粉色的锦裙,别有一番清淡雅味。
“太像了!”念安长叹,用力在额上拍了几下。
“像什么?”苏语转过脸问。
“像你哥!”念安长长叹气,无奈地一摊双手。
“我问离哥长得就是好啊,你不承认吗?”苏语笑笑,快步往前走去。
以前还顾忌几分规矩,如今是彻底地把性子给解放出来了,她天生就是爱自由的,骨子里都流淌着不随俗流的新鲜血液,这也是当初把君墨言给深深吸引来的原因啊。剥下那层装得层怯懦的皮,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子,妄图追求男女平等,众生平等的小妖孽。
主仆二人,哦,还有十月,没一会儿就到了储荷殿外。
门外的太监一下没认出来,只见一个有一女子渐渐近了,步子、姿态,简直如同仙女般出尘,眼角眉梢染着月光,漂亮的薄唇勾着两朵任谁一看、都会跟着微笑的温婉笑容。
“王、王妃……”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大声传报。
苏语这时候已到了大殿门口,转头看了那小太监一眼,拎起裙摆,迈进殿中。
没人听到小太监的声音,舞姬还在旋转,满殿媚人香味萦绕。苏语环视殿中,有人看到了她,举在半空的手顿住。
“这是……”
“王妃!”
又有大臣认出了她,赶紧起身行礼。
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才投过来,纷纷起身。苏语抬头看高台之上,君墨言歪在龙椅上,而腿边跪着两名年轻美女,正在给他倒酒,倒是挺会享受!其中一个,苏语那日见过,好像是叫秋玄灵!不是说夫人都散出去了吗?怎么还趴他腿上去了?可见,这男人的话,信不得!
他墨瞳缓缓抬起,看向苏语。
二人凝望了片刻,他才轻轻掸手,让宫婢退下。
苏语穿过舞姬,到了高台边上,正欲上去时,有人大声问:“这位就是王妃?”
她转头看,只见几名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站着,正瞪着褐色的大眼睛看着她,看衣着,不似后青人。
“嗯?几位是……”水眸轻轻一眨,缩回了脚。
“呵,王上,您还说不是,这明明一模一样!”其中一人转身看君墨言,一脸不悦,指着苏语大声说。
“什么一模一样?”苏语嗅到了那人身上的敌意,心里那难受儿突然又上来了,堵得她心慌。
“安溪人。”那人看着苏语,满带傲慢轻视的冷笑。
“安溪人是什么人?你主子?”苏语又问。
“当然不是!”那人赶紧摇头。
“不是主子,那是你失散多年亲戚?”苏语又故意问。
那人拧拧眉,又摇头,粗声粗气地说:“不是!”
“都不是!我还以为我是你姑奶奶呢,对我这么热情!几个大男人齐齐站起来瞪着我。坐着吧,好好喝酒,管好自己的眼珠子。”苏语冷笑,拎起裙角就往高台上走。
众人一阵大笑,都道王妃不愧是大状,好利齿。只有傅总管微微地拧了拧眉。
君墨言也忍不住笑,虽然忘了他,但这牙尖嘴利不饶人的本事倒还记得清楚!
那几个使者被苏语一阵数落,可与女人斗嘴,多是件不光彩的事,只能气哼哼坐下。在他们眼中,天漠比后青国能打,天漠也比后青强大,所以对君墨言并不怎么尊重。
“你这小嘴!”君墨言拉她坐到身边,伸手拧她的嘴。
是很生气,但是看她窈窈窕窕地过来,心情顿时就好了。居然知道来找他,说明心里还是舍不下对他的感觉的。
看,情字就是这么有魔力,管你是什么人呢,天王老子,还是阎王恶霸,一沾上这种叫情字的毒药,那就是腐骨蚀心,不可能戒得掉的。
“他们什么人?”苏语拉下他的手,下巴微微一抬,迎着那几个还看着他的天漠使者问。
“天漠人。”君墨言说。
“哦。”苏语点头,收回视线,又问:“男人看女人,有垂涎三尺的,像这样凶得想要吃人的,我第一回看到。难道是我打过他们主子的耳光?怎么这样看着我?”
她声音不小,殿中此时又安静,大家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个紫衣人又猛地站了起来,冲着殿外的方向一抱拳,大声说:
“陛下,你得后青江山,我们的王可是大力支持陛下的,陛下可不能忘了自己是怎么得这江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