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我也能爬树的呀！”她自嘲几句，贴着墙根往前走。
莫问离是贵客，住的当然是好地方。苏语白天就摸清楚了，隔壁院子就是如娇夫人。不过，她今晚的目标不是如娇，而是会制香的二夫人林诗慧。
听听这些大家闺秀的名字吧，多温柔。苏语想着二夫人憔悴冷漠、尖刻疏离的神情，实在和这温柔的名字、会制香的贤惠联系不起来。
林诗慧的院子在南边，她家本来也家大业大，可惜哥哥不争气，好赌，家产快输光了，不停地来找林诗慧要，弄得林诗慧很没面子。
许家的规矩，老太爷睡前，几个媳妇都得在前面去伺候，直到他躺下了才能回来。苏语正是抓住这个机会过来，去她屋子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顶开后窗，她往屋里观察了会儿，没有外人，于是她钻了进去，当然，动作笨拙。这些年的好日子，让她翻墙爬窗的本领退化了。
借着月光，她在屋里四处看着。
墙上挂着画儿，桌上摆着镶宝珠的银质酒具，还有一个拳头大小、镶着宝石的香炉，里面残香仍在，与外面的幽香一样。
这二夫人不仅喜欢制香，还喜欢酒呢！
苏语掀开帐帘，打量一圈。帐内铺着大红的鸳鸯锦被，她一愣。二夫人与二表哥成亲也有二十余载，纳妾五人，采襄说，二表哥很少在这里过夜，二夫人怎么还会用这样艳丽的被褥？
正惊讶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屋子挺大，窗子离榻有些远，苏语要去爬窗已经不可能了，只好匆匆钻进了榻下。门轻轻推开，脚步轻轻地进来。
二夫人回来，干吗像作贼？苏语撩起床幔往上看，月光下，一角蓝色锦袍袍摆，还有眼熟的暗蓝色靴底，这不是她的手艺吗？
君墨言来做什么？
正奇怪时，后窗一响，又有脚步声轻盈地落到了榻边。苏语往那边看，是莫问离！
两个人互相看到，分明一愣，随即同时出声，“你怎么在这里？苏语呢？”
苏语汗颜，缓缓伸手，想拉拉二人的袍子，吓死他们时，外面传来了丫头们的声音，“二夫人回来了，快掌灯。”
苏语赶紧缩回手，两袭袍子迅速一闪，二人已经往房梁上跃去了。苏语刚往角落里钻了钻，突然间床幔掀开，君墨言和莫问离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地、灵活地滚了进来。
“喂……”苏语被二人吓了一跳。
那二人也吓得不轻，猛地抬头，只听到两声脑袋撞到床榻的声音……砰……
“什么声音？”有丫头端着烛台进来，狐疑地四下看。
“别管了，赶紧把香点着，把烛点起来。”又有丫头拿着熏香块进来，往铜香炉里加。
再捧着香炉往帐中舞了几下，顿时满帐盈香。
这香和白天闻的有些许不同！
两个丫头忙完，掩上门出去了。
“你们两个舍得回来了？”苏语被挤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用脚踢他们，“快出去，挤死我了。”
“别出声，二夫人回来了。”君墨言的手捂过来，摁住了她的嘴。
苏语抿紧嘴角，侧耳听了听，他们两个人听力极好，脚步声稍远，也能分辨出来。
“怎么不蹲顶上，也要钻进来？”苏语又小声问。
莫问离侧过头来，小声说：“房梁上有二夫人的银箱子，只怕一定会察看。”
苏语轻轻点头，小声问：“你们到底来干吗？”
“我看到你进来了。”君墨言顺势咬住了她的耳垂。
苏语一个激灵，赶紧推开他的头。
“君墨言你再当着我的面这样，你信不信我揍你？”莫问离顿时黑脸。
“你不是半瞎的吗，这么黑也看得到？”君墨言冷笑。
“臭小子。”莫问离挥掌就打。
“你把我们哄来这破地方，我还没找你算帐。”君墨言伸手拆招。
这么挤的地方，两个人居然交起手来！
苏语气得牙痒痒，愤愤地说：“你们两个别装了，敢情就我一人蒙在鼓里，只怕这就是被君墨言你一直摁着不肯公开的邪神一案吧？还有你莫问离，你故意引他来这里，不就是想比试比试？”
二人讪讪收手，不敢再出声。这榻离地极低，三人都只能并肩躺着，苏语在中间，二人在两边。
“苏语你躺里面来。”君墨言拉苏语的衣袖。
苏语夹在两个人中间，也觉得不自在，便轻轻撑起来，想从君墨言身上爬过去。才爬到他身上，他突然伸手一揽，让她趴到了他的怀里。
“地上太凉了，就这样趴着吧。”他小声说。
“君墨言，你找死呢！”莫问离脸又绿了。
“行了，不许再吵。”苏语伸脚，轻轻踢他的腿。
“二夫人回了。”
外面脚步声杂乱。门推开，酒味儿和幽香一起扑进来，二夫人踉跄着走到榻边，跌坐下来。榻立刻往下一沉，木灰扑嗖嗖地往下落。
三人连忙捂住鼻子。
“二夫人，现在洗吗？”丫头轻声问。
“嗯。”二夫人点头。
丫头们搬来大木桶，注满热水，放进新鲜的桃花瓣，再放进了二夫人自制的香料块，顿时房间里的香味更浓郁了。
“这香……是催……的。”苏语突然闻出了香里的一种药物，这药物常用于勾栏院中！
二夫人还有这爱好！
苏语心中暗暗叫苦，虽然寻常迷药和毒药对她们三人没作用，但是这药可抵挡不住啊！
君墨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热汗开始急涌。
“得引她出去，这样会出事。”君墨言轻轻地说。
“你自 宫，自 宫就没事了。”莫问离嘴角抽抽。
“你早知有蹊跷，怎么不告诉我们？”苏语气极。
莫问离瞟她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倒了两丸药出来给二人，“快吃吧，别出丑。”
二人赶紧吞下，这才觉得好过些。
轻轻撩起一角帐幔，二夫人白皙的小腿映进三人眼中……
三十岁的妇人，还保养得这么好，确实不易。更重要的是，居然穿得如此鲜艳……苏语都不穿这种鲜艳的颜色呢。
水声哗啦啦地响，二夫人不时发出幽幽叹息。
门吱嘎一声，又开了，一双黑色布鞋，暗灰色长袍映入三人的眼中。白天二表哥好像不是穿的这袭袍子，反而是老三……
“诗慧，你叹什么气？”开口的，果然是众人心目中老实的老三。
“你怎么才来？”二夫人直接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榻下三人一阵尴尬，没想到撞上了这事！
“我来给你按按。”老三过去抱住了她。
“嗯……讨厌……”诗慧娇滴滴地说着。
“二哥真是过份，放着你这么一个美人不要，要那些庸脂俗粉。”
苏语满脸黑线，不会让他们三个人继续听这表演吧？那让她明儿哪有脸见莫问离？
正尴尬窘迫时，那些响动开始了……
“还不想办法出去！”她轻拧君墨言，小声抱怨。都不好意思看莫问离一眼。
突然，莫问离一指伸来，在她的耳边掐了一下，她的耳朵里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有凉凉的，麻麻的感觉。
她一手掩脸，往榻里侧瞪着，等待着上方的榻不再摇晃。但没一会儿，她又窘迫了……
她抬手就往君墨言肩上打，恨恨地骂：“你就不能控制点？”
这二人匆匆伸手掩她的唇……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就无法控制音量，榻上的两个人，动作戛然而止。
莫问离飞快一甩袖子，一枚圆珠丢出去，淡绿色的烟雾在屋子里炸裂开，没一会儿，便寂静下来。
从榻下爬出来，莫问离先给她的耳朵抹了解药，往榻上张望一眼……
三人匆匆从后窗退了出去，直接回屋。
苏语先洗了耳朵，洗去凉凉麻麻的药 物，扭头看他们二人，“他们后面说什么了？”
“你猜？”莫问离嘴角抽抽。
苏语小脸涨红，轻啐一口，过去倒茶喝。
“邪神一事，在这一带闹得沸沸扬扬，官府强行压制下来，捉了几个替死鬼，现在转入暗处，但依然在做恶，若不能找出幕后真凶，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命丧于此。”
君墨言坐下来，眉头紧拧。
“你们两个太过份了，就把我一个人瞒得死死的。”苏语把茶碗往桌上一顿，忿然指控。
“让你能轻松一些，一路欣赏风景，不是更好？”二人自觉理亏，却又强辞夺理。
每当这时，他二人总能结成一线，试图把错给混过去。
“说什么都没用，我看你们两个如今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做什么都藏着掩着。我可是采襄说了，你们中午和晚上用膳的时候，许家三姐妹，还有歌姬可都是殷勤倍致，温柔伺候的。怎么，看我看厌了，想换换口味？”苏语冷冷地瞪二人。
“也未尝不可。”二人对望一眼，君墨言缓缓地说。
话音才落，二人拔腿就跑。
苏语抓狂了，挥着锦帕跟在二人后面打。
“让你打，消消气。”
君墨言看她气得不行，先停下来，握着她手腕，让她往自己心口上打。
“呸！”苏语红着脸，用轻轻踢他。
“行了，别打情骂俏的。”莫问离抓了桌上准备好的花生往嘴里丢，冷笑着说：“只怕她二人已经听出了苏语的声音，明日一定会来找我们。”
“好说，多给我一点封口费，我可以当成没听到。”苏语揉揉鼻子，碰上这种事，还真是麻烦。
“你想得美，二夫人出名的小气，亲哥哥都不救，还会给你银子？”莫问离讥笑道。
“她一定怕我们说出去的吧，总要来找我们，难道是想杀了我们？”苏语若有所思地说。
“那倒不一定，可能有别的手段。”莫问离又剥了一颗花生，圆滚滚的花生米在掌心里滚动着。
“什么手段？难不成还想勾你们两个？”苏语坐下来，托着腮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