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的表情又僵住,啐了一口,用力抽回手,换回他爽朗的笑。
“睡了,逗你的,”他宠溺地揉她的头发,小声说:“我只要你母子平安就好,我想过了明日就送你与婧歌去前面的镇子里静养,不要跟着我往前了。”
“我不要。”苏语立刻拒绝,翻身钻进了他的怀中,“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在身边,心里慌。对了,秋玄灵那里有消息了吗?”
“没有,她与傅全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一点踪迹也找不到,傅全这老狐狸,跟在我身边了,太了解我的事,想躲我,比别人容易得多。”君墨言皱眉,有些恼火。
“哎,哪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苏语惆怅地说:“被这两个人玩得团团转,真是憋闷。”
二人静了会儿,外面传来聂双城的急促声音,“王上,夙兰祺登基了。”
“呵,多了个盟友。”苏语坐起来,兴奋地笑道。
君墨言点点头,手在她的腰上拍拍,“你睡,我去议事。”
“明天议不行吗?你又不睡。”苏语心疼了,抱着他不肯放他走。
“乖,一会儿就回来。”他低下头,鼻子在她额上亲昵地蹭。
“那你不回来,我就不睡。”苏语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不许,赶紧睡。”他沉着脸,把她摁下去。
苏语看着他出去了,长长地叹气,手在小腹上轻轻抚过,轻声说:“乖乖,你看你爹,这么忙,以后得了江山,也会这么忙呢……不如我们把他装进麻袋里,扛去清静的地方,种几亩田,养一塘鱼,再种些菜,喂小猪两三头,好不好?”
风吹进来,桌上的烛光摇了摇,灭了,苏语困意袭来,慢慢合上了眼睛。
众人都在等着君墨言,天漠军与他们僵持着,已有数日,即墨陵似乎是想拖垮他们,吃定他们没有过多的粮草支撑。
议了半夜,众人都散去,君墨言只留安鸿与锦程在帐内。
“这一仗能不打就不打,我还是想去见见即墨陵,我写封信,安鸿你亲自去送,约他来见。”他说着,铺纸拿笔,略一沉吟,便落笔成书。
安鸿折好信,有些担忧地说:“可即墨陵这人性子阴晴不定,做事全凭喜好,他既与王上你翻脸,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此次机会。”
“你先去送信,拖一拖也是好的,我需要时间去调运粮草。”君墨言交待着,只见帐外有抹纤细的身影晃动着。
“是谁在外面?”他脸色一沉,大声喝斥。
婧歌揉着红通通的眼睛进来,委屈地拉他的手,“云秦哥哥,你为什么又跑出来了,我们快回去睡觉,老太太说了,让我快快生下云家的宝宝,你才会爱我。”
锦程拍了下额头,轻叹道:“疯成这样,如何是好?”
“锦程,你明日送她去前面的镇子上,寻处安静的宅子,让她在那里暂住着。”君墨言轻轻抽回手,咐吩锦程。
“送得走吗?”锦程犹豫了一下,低声说:“白城安白天说了,她再受不了刺激,你在的时候她还好一些,你若不在,她只怕会疯癫得更厉害,哎,好端端的小丫头,弄成这样,若被我知道是哪个龟儿子干的,我非拧掉他的脑袋。”
“嘻嘻……”婧歌趴在君墨言的怀里,笑了半天,哼唱起歌来。
“婧歌,我是皇叔,你赶紧去睡。”君墨言拉她的手,越拉,她抱得越紧,小脑袋整个往他的怀里凑。
“怎么偏就把大哥当云秦了?”安鸿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大哥身上是不是有云秦什么东西?她认错了?”
“我能有云秦什么东西,赶紧找到云秦是正事,锦程你赶紧催他们找。”君墨言扳着婧歌的小手,想用力,又怕扳断了这双细胳膊。
“催了,沓无音信哪,就和秋玄灵一样,无声无息,好像都变成风,吹跑了。”锦程摊摊手,一脸沮丧。
“燕过留痕,一定得找到,他最后一次出现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一起……从头再找一遍。”君墨言瞳色一沉,脑中闪过最后一次与云秦交手的情形,“他那时就有些怪异,似是服了什么药,功力大增……”
说着,君墨言身躯猛地一震,那个铁面罩……铁面罩的武功招式,有两招似乎是云秦用过的!
他捏住婧歌手腕上的麻穴,略一用力,迫她松手,然后大步走到帐边,抽出宝剑往外走。
“大哥去干吗?”兄弟二人赶紧跟出来。
“安鸿你赶紧去送信,锦程,你拿刀与我比试。”君墨言匆匆吩咐。
兄弟二人对看一眼,马上就依着他的话,各自行动。
锦程拿了把长刀,说了声“得罪”,挥刀就上,君墨言凭着记忆,耍了几招云秦当日的剑法,又改用铁面罩的刀法,刀剑的套路可以改,但是步伐闪躲,出招的姿势,却总会有自己的习惯,他反复试,虽不能确定是一样,但对那铁面罩的怀疑,却越来越浓了。
若那是云秦,谁在控制他?还是他自己在控制那些黑衣人,来向他报复?难道婧歌,是被他折腾成这样?
“云秦哥哥好厉害。”婧歌拍着手,在一边欢呼。
锦程收了刀,一脸古怪地问他,“大哥这是使的什么剑法,怎么如此奇怪。”
“下回见到铁面人,一定要想尽办法跟住他!摸清楚,他住在哪里。”君墨言把刀抛给侍卫,低声说。
“是。”锦程精神一振,“我一直想会会这人,为何如此厉害,连大哥都不是他的对手。”
君墨言沉吟一会,低声说:“千万不要与他交手,你打不过他。”
“我才不信。”锦程抛了抛手中的剑,耍了两下,朗声说:“一定能赢他。”
婧歌歪着头看了会儿,笑眯眯地抱住了君墨言的胳膊,脆声说:“一定能赢他。”
锦程转头看来,见她这副痴呆,又叹起气来,满眼怜惜地说:“好可怜的小丫头,若是嫁我,一定不让她受这苦。”
君墨言扭头看婧歌,她眯着眼睛,神态迷茫,还在一个劲地拍手。
若她没嫁云秦,此时也是一个平和的小妇人吧?说不定已经当了娘。
“小鸟。”云秦突然松开了君墨言,拎着裙摆往前奔。
二人顺着她跑的方向看,一只小喜鹊落到了地上,正在地上啄着草籽,云秦跑过了,喜鹊吓得扑翅就飞,留她失望地站在那里,仰头看着暗色的天空,久久不动。
……
又是数日。
婧歌渐有些好转了,偶尔能清醒,木讷地看着君墨言,叫他皇叔,但不肯靠近,看到苏语也只流眼泪,想问她什么,她没一会儿又会陷进迷糊状态,疯疯癫癫起来。但无论如何,她有清醒的时候,就说明会好。
见她已有清醒的时刻,君墨言决定送婧歌去前面的小镇,强过跟在他一路行军吃苦,也不用总是累得苏语跟在她身后转悠,日夜不得安宁。
“王上,都准备好了。”侍卫牵着马车过来。
“婧歌,上去吧。”苏语扶着她的手,哄她坐上马车。
婧歌看向君墨言,见他微笑点头,这才坐上去,又掀开帘子冲他笑,“云秦哥哥你快点啊。”
“要么,你亲自送一下吧,不然在路上跑了怎么办,兵荒马乱,再出事就没办法补救了。”苏语小声说。
君墨言沉吟一下,坐到了马车前,亲自赶车。
“你好好歇着,别做那么多活。”交待了苏语一番,他才赶车离开。
苏语跟了几步,马蹄踏起的沙尘实在迷眼,便停了下来,揉了会儿眼睛,模模糊糊的,只见有两匹马出现在眼前。
“莫问离?”她一怔,又揉眼睛。
那马近了,不是莫问离和若羌又是谁?
“怎么,见着大哥,摆着苦瓜脸是何意思?”莫问离板着脸,用马鞭在她头上轻轻一敲。
“喂,要打蠢了。”苏语扒开马鞭,使劲盯着他的眼睛看,也不知是不是好了?
“给皇后请安。”若羌从马上跳下来,给苏语行礼。
见若羌脸色红润许多,苏语放心不少,把手伸给莫问离,想扶他下来,也想试试,他的眼睛到底能不能看到。
莫问离唇角微勾,手掌落下来,又飞快地在她的掌心里打了一下,啪地一声脆响,她的掌心立马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