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谋划好的,偏偏是今日,难道是君澜之的安排,所以故意让你我进宫?可他为何要冒这样的险,这不是向王爷您挑衅吗?”晨瑶转过头来,满脸疑惑地问他。
君墨言满脸的疤痕此时紧紧拧起,格外狰狞可怕。若苏语是自己和那男人一起离开,能叫她嫣语的人,除了君澜之就是云秦。
可不管是谁,苏语都是自己和他一起走了!
“去取那封信来看看吧,不要冤枉了苏语。”
晨瑶走过来,轻扶着他的手臂,轻声劝他。
君墨言点点头,想让心腹去苏语的院中搜,把念恩带来见他,可心中实在憋闷,便决定亲自过去。
念恩此时还不知出事,正在院中伺弄那只白孔雀。
小院之门被重重推开,吓了她一跳,见来人是君墨言,赶紧过来跪下请安。
“家书在哪里?”君墨言在她面前不必装,慢步过去,盯着她问。
家书?念恩一个颤抖,赶紧磕头,额头紧贴在地上,不敢出声,也不知道为何君墨言有此一问。苏语去得匆忙,没向念恩说这家书之事,知道得越少,对这两个丫头来说越安全。
君墨言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更加愤怒,抬起一脚,抬起她的下颌,沉声道:“把家书拿来,你还有命。”
念恩哪有家书可给呢?只小声求饶,不知还有什么法子应对君墨言的怒气。
“看样子,她也不知道有家书一事。”晨瑶上前来,轻轻地说。
都不知道,她还和男子一起离开,难道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全是他君墨言心思痴付?
君墨言转过身,看向苏语的屋子,雕着玉兰花的窗子敞着,书案上的堆得几尺厚,她每天都会坐在那里看书,还会和他争吵互掐,更会用她那双明媚的眼睛装成不经意一般的悄悄打量他。
君墨言极喜欢看她悄悄瞟他时的那副模样,带着疑惑、紧张、探求,还带着几丝隐隐的渴望和热切。
或者苏语自己都没发现她眼神里的秘密,而君墨言却读出来了。
不光苏语觉得她和君墨言是一路人,君墨言也有如此的感觉。
同在红尘中,同是寂寞人,他们的心思无人可以读懂,只有彼此,往往一眼就能猜中对方的心事。
这种找到知已的感觉,让君墨言很是开心。
不是唯唯懦懦地讨好,也不是小心翼翼的伺侯,她就是她,虽然常爱装,却也常露出她的利爪。她的思想,她的一举一动,都和晨瑶她们完全不同,就连额角的那朵胎记,别人认为丑陋的胎记,在君墨言看来,都是她最独特的地方。
喜欢上,才会事事觉得好,事事觉得合心意。
君墨言喜欢苏语,可苏语最终还是游走了,和另一个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他的天下。
君墨言很生气!
“王爷,让人赶紧去找吧,才不到两个时辰,应该走不太远。若她是被人掳走,一定来得及。”晨瑶走过来,轻扶着他的手臂,柔声安慰他。
“是吗?你相信是掳走?”君墨言低声问。
晨瑶轻轻蹙眉,小声说:“王爷相信就好。”
君墨言沉默了一会儿,一挥手,淡淡地说:“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第一次对一名女子如此呵护倾心,若苏语真把他的情意丢在地上狠狠踩,他还真不会饶她。可这事也蹊跷,苏语和念恩念安情同姐妹,就算要走,也不会丢下这两个丫头。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云秦还是君澜之,甚至还有可能是夙兰祺……
他坐在苏语常坐的椅上,随手拿起她这几日正在看的书翻了几页,有一页上批着一行小字,笔迹清秀缠绵: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君墨言看了几行那故事,才子佳人的旧戏码,为何惹得她特地批上这一句呢?难道她早知有今日,所以才写上这么一句诗?
苏语,你的心里,可曾有我?他合上书,浓眉紧紧锁起,一身热血急涌奔腾。
……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瓦上,又从屋檐凝成晶莹的雨串儿,滚落下来。
苏语在雨声淋漓中醒了过来,额心还有些痛,可更多的是大睡之后的酸软,她脑中茫然了片刻,突然想到了茶楼里的事,猛地坐起来,跳下榻就往外走。
雨帘厚织,眼前大山绵延,她在何处?何人带她前来?
念安呢?阿朗呢?
她又转头看向屋子里,墙上挂着水墨画,榻上悬的帐子也是轻纱帐,淡青的颜色,如梦一般。
屋里的陈设雅致简单,很合她的脾性,文房四宝皆是好东西,还有大撂大撂的书。过去翻看几眼,全是光怪陆离的杂书。
此人很了解她,就连她喜欢什么类型的书都了如指掌。
“姑娘醒了。”
清脆温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苏语转头一看,三名清秀小婢正垂头走来,恭恭敬敬地给她行礼问安。
“这是哪里?君澜之呢?”苏语轻声问,眼中已经看不到半丝惊慌无助。
既然给她安排这样的好地方,一定不是想害她,她猜这事,除了君澜之,还会有谁做得出?
“嫣语醒了。”
君澜之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她转过头,只见他穿了件青色长袍,身前绣着一尾青鲤偎云。
“你把我弄来作什么?”苏语寒着脸,盯着他问。
“朕说过的,会接你出来。”他绕到门边,缓步进来,一指托起了她的下颌,长眉微微一扬,满眼的笑意,“怎么样,喜欢这地方吗?”
“金屋藏娇?”苏语摆开头,退了两步。
“满屋书香与你共赏。”他拿起一本书,轻轻晃动,递到她的眼前,依然是笑吟吟的。
苏语在一边坐下来,静了片刻,笑了笑,轻声道:“然后呢?把我永远关在这里?当你的禁脔?”
“怎是禁脔?朕曾说过,会纳你为妃,你若高兴,皇后都成。”君澜之在她身边坐下,慢慢说着,亲手拿起青釉茶壶,给她倒了一碗茶,轻轻推到她的面前。
“那种茶香,是什么?”苏语小声问。
“嗯,返摄香,闻过之后必要12个时辰才醒 ,等他发现,再也不可能抓你回去,这里很安全,你就安心住着,待朕做完大事,会接你进宫。”君澜之见她不接茶碗,便一把抓起了她的手,把茶碗塞到她的掌心,低声说:“喝茶,虽然醒了,可药性还在,多喝茶水,解解药性。”
“我为何最后一个晕倒?”苏语不解地问他。
“你喝了茶。”君澜之盯着她的脸,忍不住伸手去轻抚她的眉眼,低低地说:“苏语,那一年你丢我一石,朕便记了这么多年,夜夜难忘,若非世事难行,朕早已和你双宿双飞。”
“你要和我双宿双飞,也得看我乐不乐意,请你放我离开,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关着我。”苏语轻轻拧眉,推开他的手。
“你想回他身边?”君澜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低声问她。
“这和皇上无关。”
苏语拧拧眉,她最后一个倒下,阿朗那时还未昏迷,一定误会了,照实一说,君墨言此时一定已经暴跳如雷,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她的两个丫头。
“你和他……最近不错。”君澜之的语气有些冷漠下来。
苏语轻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他,轻声说:“皇上,在我最为难的时候,你没有出现,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也没有出现。你现在把我关在这里,说要纳我为妃,真让我费解。若你真心忘不了当年那一石子的仇,我让皇上丢我一回,不,十回,我们两清。”
“苏语!”君澜之猛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又低声说:“这几年我有心无力,太后势力太大,我怕牵累你而已,若他未回来,那日我一定带你进宫了。”
“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选择,非要用这种手段?”苏语也站起来,盯着他问。
“他让你选择了吗?”君澜之当即就质问。
“可我嫁他,也是你们皇族赐婚,赐我寡妇命。”苏语冷笑,又说:“如若皇上有心,这三年多,也能把我藏起来……”
“我说过,有心无力……苏语,何必纠缠此事,我喜欢你,这是事实。”
他脸色愈加难看,一把掐住了苏语的胳膊,轻轻摇晃几下。
苏语推开他,走到窗边,看着密织的大雨,以声说:“你准备关我多久?念安和念恩现在怎么样了?”
“被他关进大牢了,你放心,我会救出她们两个。”君澜之走过来,尝试着去抱她。
“皇上自重,我是你嫂子。”苏语迅速闪身躲开,微拧蛾眉。
君澜之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才垂下去,无奈地说:“朕能心狠面对世间所有人,却不能在你面前有半分的狠,把你关在这里已经是对你最大的狠,你慢慢想,朕每天都会来陪你,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朕才碰你,所以你放心,朕不会强迫你行男女之事。”
苏语听他说得直接,便微微侧开了脸。
男人抢女人,无非就是为了那点享受。
“苏语,朕等今日已经等了好多年。”他抓住苏语的手,不顾她的挣扎扭动,放到唇上轻轻一吻。
“不要拒绝朕,他如何配得上你……”君澜之吻过了,又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上,盯着她的眼睛,低低地说着。
苏语知道,他这话里,半分表白,半分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