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离手里拎着一条碧绿的蛇，脑袋是三角形的，蛇信子是乌紫色的，一看便知是巨毒之物。此时蛇身正在乐天公主的未伤的那条腿上爬，蛇尾还在莫问离的指间。
“比你的血蜈蚣如何？”莫问离没管苏语，只笑着问乐天公主。
“莫问离，你把这个拿开，我认输……”乐天公主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瞪着一双泪花盈盈的眼睛看苏语，“苏语，你快把你男人带走，他要杀了我，君墨言可向我哥交待不了。”
“他不需要向你哥交待。”苏语冷冷地说：“只需要说你被大首领，或者别的什么人给杀了。”
“苏语，你不能这么恶毒？”乐天公主瞪着她，愤怒大嚷。
“我恶毒吗？”苏语盯着她，不客气地说：“我若恶毒，大可以去叫上十个二十个男人进来，让你尝尝什么是恶毒。”
“你……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乐天公主急了，语气放软，态度也不那么强横了，可怜兮兮地向她道歉，“我真的带你去找寻蝶哨，我发誓，我还把我的小哥也赔给你。我可是花了几千金买来的呢，你放过我吧。”
“找到了再说吧。”苏语转开头，拉了拉莫问离的袖子，“别吓她了。”
“谁说要吓她？”莫问离手指一松，青蛇整个落在了乐天的腿上。
乐天公主吓得连连扭动起身体，青蛇受到了刺激，张开嘴，恶狠狠地往的腿上咬下去——
“喂！”苏语慌了，弄死她了，还怎么问话？
“没事，先给解药吃吃，明儿再来让小青陪她玩。”莫问离拎起青蛇的尾巴，另一手塞了颗药到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乐天嘴里。
她如今已完全没了刁蛮骄纵的锐气，只知道张着嘴哇哇大哭，一个劲地求饶。
“有爹娘的溺爱，才成这样啊。”苏语摇摇头，转身出去。
莫问离拎着蛇出来，顺手往墙边的草丛一丢。
“有毒的！”苏语有些怕，躲到了他的身后。
“你我还怕什么毒吗？”莫问离问她。
苏语想想，认真地说：“毒不死，吓死也不好啊。”
莫问离偏头看她，半晌，手掌在她头顶上轻轻地拍，“说得不错。”
苏语拉下他的手，用力握住，小声说：“莫问离啊，你是我至亲的人啊……”
莫问离愣住。
“云秦已经成了那样，你一定要好好的。”苏语把他的手托到脸颊边，轻轻地靠过去，抬起盈盈泪眼，哽咽着说：“我不应该向你发脾气，你若真出了事，我也没法活下去了。”
莫问离的喉结沉了沉，勉强地笑道：“我死了你活不下去，君墨言死了你活不下去，云秦要死了，你也活不下去，你有几条命拿来死了又死？”
“所以你们都好好活着吧！”苏语立刻接过了话，把他的手摁得更紧，“我要我们都好好活着，人生虽短，风光却好，我们一定要看遍了风景，白发苍苍的时候再闭眼睛。”
莫问离惆怅地看着她，长长地叹息。
“我知道我自私，你看我与他恩爱，一定心里难受。就算你想离开，也请让我确定你的忘蝶蛊好了，你再走。”苏语祈求地看着他。
“我去哪儿呢？”莫问离定定地看着她，苦笑道。
“试着……去接受别人的心，好不好？若羌也好，别人也好，你试试看，为我找个嫂嫂。”苏语央求道。
“试试……我试试……”他叹着，又苦笑，双手捏着她的耳朵往两边扯，“我找不找
女人，还要听你安排呢？”
“我不想你孤独。”苏语摁着他的手指，轻声道。
“嗯，像我如此威风之人，怎会孤单？手指一勾，美人纷至沓来。”莫问离笑。
“那倒是，长得好，倒是你最大的优点。”苏语点头，破啼为笑。
“皮痒。”他脸一沉，又来拧她的耳朵。
“咳咳……”君墨言的咳嗽声传来。
“行了，早看到你了，咳得好似我们在什么一般。”莫问离拧眉，不客气地说。
“我已传信回去，让锦程赶去翡翠谷查探，过几日应该就有消息回来。我现在要去城墙那里看看，你们要去吗？”君墨言慢步过来，长指温柔地抹去苏语脸颊上的泪珠。
“不去。”莫问离一言拒绝。
“我想去，我想看看草原。”苏语小声说。
“走吧。”君墨言握住她的手，抬眸看向莫问离，“走了，请你吃边城的烤全羊，这里的酒不错。”
“走啦，去施展你的魅力，这里的姑娘也不错啊。”苏语挣脱君墨言的手，过来拉莫问离。
莫问离感觉有些不太对，这二人，到底是当他是孩子啊……难道吃醋的人就是孩子？什么逻辑！俊脸一黑，心里又有了计较，晚上非得让君墨言吃点苦头！
三人从驿站出来，直奔城墙。
“最繁华时，此处开了上百家酒楼，有十多家勾栏院，夜夜灯明如昼，来往客商都把这里称为男人的温柔乡。”
君墨言给苏语介绍，但三人此时看到的早已不是当年盛景，街上稀稀拉拉的人，路两边看上去灰败的铺子，还有坐在店铺门口无精打彩打哈欠的小二，都让人心里堵得慌。
“别灰心，不出一年，我一定让这里重新成为边境最繁华的地方。”君墨言握握她的手，自信地说。
苏语笑笑，仰头看向高高的城墙。
“君墨言，你这城墙最好做些改良。”莫问离拧拧眉，指着城墙顶端说：“如今天漠的兵器早就不是以前那般了，你记得这次大首领手下那些人的武器吗？全是重弩，若加上火药，你这城墙根本拦不住他们。”
“嗯，可以学寒水宫的防御，未雨绸缪，应该的。”苏语点头。
“没银子，一开动就是大手笔，南方的水灾，北边兵祸，得等段时间才能办这里的事。”君墨言倒是坦然。
“你怎么这么穷？”莫问离嫌恶地瞪他。
“我养的人多。”君墨言随口说。
“嗯，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解决。”苏语想想，轻声说：“边城毕竟连接后青、玄泠、天漠三国。玄泠才经历帝王更替，也处于动荡之时，即墨陵要忙着和部落首领们争抢兵权，都不想打仗。所以这时候最有利于恢复边城的通商。
你没银子修城墙，但是有钱人有。你只管发榜下去，谁能按照朝廷的标准建起城墙，谁就能在此得一条街铺子的十年经营权。待通商恢复，这些铺子给他们的回报，可不是小数目，精明的商人会做打算。而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把这些开不下去的铺子买下来，他们急于脱手，也不会太贵。”
两个男人安静地看着她，待她说完了，也没出声。
“怎么了？不行吗？只要谋划得当，完全可行。”苏语看二人表情古怪，赶紧说。
莫问离嘴角抽抽，一本正经地说：“女人笨些才好，你怎么这么精！到时候有些人哄都哄不住，那就惨了。”
“我精吗？我如果精，我就把你们两个砸晕，装箱子里拖走。到了胡域国后，在你们两个脑门上贴上价钱，一个如此俊美，一个如此英武，那些贵妇们见了，不知道会有多喜欢，我何苦苦哈哈地讨好完这个，又去讨好那个？”苏语瞪他，转身就走。
莫问离咬牙，指着她说：“原来还是个凶婆娘。”
君墨言清清嗓子，慢步跟上去。
夕阳西斜，晚霞热烈。大路从草原中横穿而过，一直延伸到天边。染上暮色的草原一望无垠，风拂草动，如波浪一般起伏。牧羊人正吹着悠扬的口哨，牧羊犬撒欢地跑，赶着大群的羊，往一顶顶大帐篷前走去。
“真好。”苏语靠在君墨言的胳膊上，欣赏着城墙外的美景，忍不住感叹，“待来日边城恢复繁荣，羊群会更多，牧羊人的哨声会更好听。”
突然，十月从草丛里出现了！这猛兽中的霸王，毫不客气地扑向了羊群，不过眨眼功夫，就吓得羊群乱窜，狗儿狂吠。
苏语抚额，小声说：“这坏东西，毕竟是野兽，赶紧去把它抓回来。”
“让它去吧，损失我照价赔就是了。”君墨言笑笑。
“这时候装大方。”苏语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