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正给贺家长辈行礼的柳馥，明显是盛装打扮过的，一袭绛红色的云锦长裙，织满了祥云图案，盈盈一握的腰间，被一根墨色束腰圈住，下坠一枚带红樱珞的穗子的美玉，整个人讨喜又得体。
一对柳叶眉下，一双秋水映波的眼睛低垂着，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小巧的鼻子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俏，倒是朱唇下一点美人痣，显得颇具风情。
贺母笑着让柳馥上前来，温柔地垂问起来：“令尊可还安好？”
柳馥柔柔地回应道：“今天本该父亲携我前来与夫人拜礼，可家父自入冬以来，便偶染小疾，这才让我这个小辈孤身前来。贺夫人可不要怪罪才好。”
贺母拉着她的手腕，忧心道：“可还严重？可曾看过大夫，大夫怎么说？”
“已经瞧过大夫了，亦说只是小毛病，仔细调养着便好，只是这时日，天寒地冻，不宜出门而已。”
“这就好，这就好。”贺母一脸宽慰，随后却又调笑起来，“看看这姑娘俊的，不知将来会便宜哪家混小子？！”
柳馥留在嘴角的笑容一僵，从贺母手中抽回右手，貌似含羞带怯地低下头，顺势将落在腮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小声娇嗔道：“夫人这是笑话馥儿了~”
贺夫人笑着招招手，便有侍女端着锦盘上前来。
挑了一个带着宝珠的珠钗，给柳馥戴上。
这个珠钗通体墨色，却嵌一颗拇指般大小的珍珠，珍珠圆融而有光泽，被墨色的钗身映衬得更加夺目，虽设计简单，再无其他装饰，却显得更加特别。
贺母仔细端详后，满意地点点头，“果真是好颜色~！也只有馥儿才配得上这珠钗，别人戴上怕不是要被这珠钗喧宾夺主了。”
柳馥稍微退后，盈盈一拜，“多谢贺夫人。”
说完起身向贺章贺覃方向，施施行礼，“也给贺家哥哥们拜年了。”
贺章笑着上前半步，错身挡住自家媳妇儿，玉扇一展，朝着柳馥微微欠身，“多谢柳妹妹了。”
柳馥倒是对贺章和吴千刀没什么兴趣，一双翦水秋瞳静静地看着贺覃。
贺覃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等了一会儿，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柳馥这才缓缓起身，振振衣袖，站在一旁不再言语，只是一双眼睛总是眉目含情地看向贺覃，看见贺覃看过来，又慌忙含羞带怯地低头躲避。
厅里众人看这情形，仿佛都明白了什么，一边向贺夫人拜年，一边用意味深长地目光看看贺覃。
周粥被贺七拉着躲在人后，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扎眼。
明明刚刚那个女子进来的时候，自己还真心地觉得对方很美，现在却有点不想再看到她。
贺七看着周粥小眉毛都快要攒在一起了，忙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周粥转头看见贺七疑惑又担忧的表情，就像小秘密被发现一样，手足无措起来。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柳馥身上，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拜完年后，府外的人便告辞了。
因着昨日已经吃过年夜饭，因此初一这日，贺府没有特殊情况，一般是不会在一起就餐的，但是每个院子还是会在一起吃饭，庆祝新年的开始。
周粥毕竟是贺覃带回来的，自然被算作他院子里的人。
于是，午饭时间一到，贺七便拖着周粥去了墨居。
墨居人并不多，除了几个小厮，便只剩下贺覃、贺七、贺九，还有周粥了。
小厮自然是不能坐下一起吃饭的，于是午饭时间，便只见他们四人围成一桌。
贺覃自从撞破了周粥的女儿身份，本不善言辞的他，见着周粥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只能低头进食，一言不发。
而贺九更是一贯的沉默寡言。
周粥往日里吃饭的时候，总是很积极，毕竟这是她抱大腿的必备技能。
但是经过早上拜年的一幕，虽然知道自己要尽量讨贺覃的欢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那么做。
贺七往年还能一个人自娱自乐一番，今年多了周粥，本以为更增添了气氛，谁曾想反倒多了份压抑和沉默，于是一个人也活跃不起来了。
墨居度过了又一个沉默的春节。
因着初一拜年的事，现在外面到处都流传着贺覃和柳馥的风流韵事。
有说是贺覃主动追求的柳馥，毕竟柳家的京都钱庄有钱有权，娶了柳馥才能和娶了吴家女的贺章相抗衡，夺取江南钱庄。
也有人说，柳馥当年不是倾心于贺覃的，只是被贺章这个花花公子中途截胡，只是没想到最终真爱无敌，柳馥还是忘不了贺覃，于是与贺章情断，贺章这才火速娶了吴家女，用来报复柳馥。
甚至还有人说，贺覃与柳馥是父母之命，看贺母拜年时对柳馥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两家已经在选日子下聘定亲了。毕竟贺覃已经20岁，柳馥也已经18岁了，年龄都不小了。
……
周粥本来便心中烦闷，这才拖着贺七出来逛街散心，没想到心没散成，却越发憋闷。
贺七看着一路上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周粥，着急地抓耳挠腮，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正好在经过洪福楼，便拽着他去了二楼小包间。
“周粥啊，你从初一开始就不太开心，是不是想家了？”贺七也是孤儿，虽说经历不同，导致早早地便褪去了童真，但是小的时候，每逢过年的时候，也是他最想家的时候。
周粥坐在桌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脑海里总是回想起拜年时，贺覃与柳馥眉目传情的样子，外人看来郎才女貌的画面，却像一块巨石压住了她的心房，堵得她喘不过气。
贺七并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想法，但他是真心把周粥当弟弟看待的，于是情急之下，一拍桌子，“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周粥看着眼前急得上火的贺七，想想从一开始就是他最先接纳自己，也是他一直照顾自己，自己因为贺覃的事不开心，也是他想方设法开解自己，而自己却连真话都没有办法对他说。